武朝的皇帝為了自己的江山,拉攏安撫日旭還來不及,遠不會想到要拉上日旭作墊背的。只是,如果兵敗,這武朝將成過眼雲煙,日旭心中必然責怪自己未盡忠義;如果日旭大勝,那麼就必然是把南朝在趕過河,不談其中的時間之久,這戰勝之後,武朝的皇上還會放過樑家嗎?原本就對梁家兵權在握憂心忡忡,時有意除去,身邊的危險一除,正是秋後算賬的好時機。如此算來,無論勝敗,我都規勸日旭離開。
“夫人,將軍他本就屬於戰場。”趙勇見我不語,好心規勸,“你也不要多想了。”
那一句“本就”全觸動了我身上某處,神色悽然,語調不自覺地提起:“將軍他不是神,他是人,人都有七情六慾,也有疲累的時候。當別家少年還不識愁滋味的時候,將軍卻不得不渾身帶血的自修羅場上爬回。放過他,讓他自由……”越喊越大聲,幾近哽咽。身子略為的晃動,扯著韁繩的雙手也緊了緊,身下的踏雪的步子有些焦躁不安起來。
“你衝我一個人吼什麼?你想將軍卸甲歸田,自己與他說去。”趙勇大驚失色,聲音比我更響:“別扯馬的頭,你快俯低身子,莫要跌下馬來。”
踏雪真的受驚了,慢慢停下步子,原地跳躍起來,我緊張得拉扯下,身子如落葉般飄浮不定,趙勇不停的在一旁說著指示,卻依舊沒有讓踏雪安穩下來。突然,身子被猛撞下,墜下馬去,害怕得緊閉著眼睛,只顧的抱著自己的頭。身子追在軟軟熱熱的地上,渾身上下有些痠痛外,倒無大礙,仔細一瞧原來是身板厚實的趙勇把我自馬上撞落後墊在了我的身下,慌忙間爬到一邊,伸手扶著趙勇仔細詢問:“趙將軍,你可由何處受傷?”
“真不知道我趙勇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的。”趙勇一聲斥責,兀自翻身而起:“原以為你平時人冷話少,今天卻在這緊要關頭與我趙勇對著幹。我趙勇上陣殺敵沒受傷,莫不是要在這無用之處莫名的折了我的殺氣。”趙勇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左右各牽了踏雪與他的戰馬,走在前頭,瞧這模樣似乎是與我堵上氣了。
我仔細瞧了瞧遠方,在連綿高山的中央,地勢平坦低窪之處,數十座高寨交錯佇立,直沿到山後不見,每一座高寨上飄揚著日旭的軍旗,士兵嚴陣以待,氣勢高昂。雙手努力搓著取暖,快步跑著跟上趙勇的步子,“趙將軍,這裡便是夜涼山了?”
“自己瞧不見嗎?”趙勇顯然還在氣頭上,“不是飄著元帥的旗幟?真不明白你來戰場幹嗎?分明是來搗亂和攪和的,可不要把自己洩氣的話與元帥講!”
我眯眼瞧去,第一座高寨的大門前盡躺著一個人,瞧著衣服心中隱約知道那許是梅蘭。腳下的步子更大了,趕過趙勇匆匆到了大門前的百米處。低眼瞧去,果然是梅蘭的屍首,在這冰天雪地的戰場上,無人搭理,孤零零的落在武朝的營寨之外。
我一步步走向大門,停在了梅蘭的身側,忽而抬頭看向守在大門外的兩個士兵,“怎麼讓人躺在外面?莫不是這麼大的營寨沒了地方?”心中有些氣,一來是日照的細心囑咐,二來人也死了,我們又去追究些什麼?
“喲,這不是那個背信棄義的南朝奸細嗎?”趙勇在我身後說道,“夫人,我們進去吧。”
我回頭瞪了一眼趙勇,認真地說道:“南朝的奸細,南朝的沐蘇公主,已經死在許都之外了,在我們面前的,是梁家的兒媳婦。趙將軍,我答應了日照,暫時替他照顧他的妻子。”
“梁家的人,都是一樣的死脾氣。”趙勇輕輕唾棄了一聲,“日照也一定是關照了營中的兄弟才折返許都的,可人不是還躺在這裡?武朝的軍營怎麼能讓南朝的奸細進?”
“我進,她也進。”我蹲下身子,一手托起梅蘭的身子,險些跌倒地上,原來人死之後盡會重了那麼多,也許每個人生前肩上的擔子越重,死後的身子便會越重。
趙勇低頭看了我許久,見我沒有絲毫放棄的打算,終究敵不過,不得不把手中的戰馬交給英中的戰士,走到我的身邊生氣的叫道:“讓開,我抱她入營。這個營中恐怕除了我,沒有願意搭理她。真是被你害死了。”
一路上,守在營中計程車兵瞧見走在前頭的我,還微微露出笑臉,精神洋溢,可轉眼瞧見趙勇手中抱著的是何人,脾氣好的稍稍蹙眉,脾氣不好的對著地上便是一口唾棄,罵上一句“不要臉的奸細。”人死便能聽不到這些煩人的話語,所以梅蘭縱使心中有不捨,卻還是選擇了這條死路。求死的人,一心想死在所愛的人懷中,所以梅蘭選擇了用日照的槍結束了自己的性命;而活著的人,卻揹負著怎麼樣的痛苦,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