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孩此時雖然雙腳打顫，卻仍扯出一抹笑容對著西門吹雪的衣領子看。

他的笑容顯然是受過訓練的，但無論他受過怎樣的訓練，他此時也只敢看著西門吹雪的衣領。

甯戚遊也只看了西門吹雪一眼，一眼就已耗盡他全部的勇氣。

他面前的是西門吹雪，衣白如雪的西門吹雪。

甯戚遊從前也聽人提起過西門吹雪，說西門吹雪孤寒冷傲、比冬夜裡的流星更耀眼，比遠山的冰雪更難接近……

甯戚遊當然也聽說過西門吹雪的劍法，聽說過西門吹雪的劍底沒有走過活人。

但甯戚遊從沒真正相信過，尤其當他接到那個訊息後，他更是大笑出聲！

他笑西門吹雪道貌岸然，他更笑西門吹雪不過是個‘人’。

所以甯戚遊帶來了身邊的男孩——揚州孌童院的頭牌清官。

但現在……甯戚遊卻忍不住開始懷疑……西門吹雪真的是個人嗎？

如果是人，為何有這樣冷傲且沒有溫度的眼眸……如果是人，又哪來這種能刺痛人肌膚的殺氣……如果是人，為何西門吹雪單單只是站在那裡，他卻已忍不住想跪拜下來……

他會死，甯戚遊會死。

雖然西門吹雪至今仍未開口，但甯戚遊卻很清楚的知道了這點。

甯戚遊第一次發現，揚州的三月很冷，連揚州三月照在身上的陽光……也如冰雪一般的寒冷……

但他不想死。

甯戚遊不想死，他還年輕，還有數之不盡的榮華富貴沒有享受，他為何要死？！

何況，他也未必會死，他知道西門吹雪的秘密！

【西門大俠】甯戚遊吞了口口水，陪著笑道【那次是我醉酒，是我糊塗，倘若西門大俠願意網開一面，日後雷火堂必將願為西門大俠效犬馬之勞。】

西門吹雪沒有動，只是冷冷的看著甯戚遊，甯戚遊清楚的感覺到有股寒意流遍全身，他想開口介紹身邊的男孩，卻沒能說出話來，只能將那男孩往前推了推。

那男孩被推著往前衝了一步，他的眼眶裡已經開始有淚水在打轉了。

【西門吹雪】甯戚遊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定了定神才道【你又何必執著於一個瞎子……倘若你今天非要取我性命，雷火堂也會將這個訊息放出江湖，到時你想想，你會身敗名裂，比我更慘……】

這段話甯戚遊已經在肚子裡滾過上百遍，他本該用循循善誘般卻又帶著尖刻的語氣說出，但剛才說來竟全無氣勢。

事實上，甯戚遊能一邊打抖一邊把這段話說完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西門吹雪還是不動，只是看著他。

甯戚遊怕了，也惱了，咬破舌尖強逼自己惡狠狠的盯住西門吹雪，一字一字的道【西門吹雪，你可知道，此時那個瞎子已經死了，毒君子在今天之內一定會殺了他！】

西門吹雪終於開口了，毫無溫度的雙眸裡閃過一絲譏誚，他用冰冷的語調緩而清晰的道【他是瞎子，但他是花滿樓！】

甯戚遊一下子坐倒在地，聲嘶力竭的吼道【你憑什麼高高在上的看我，你憑什麼要殺我，你不也和我一樣喜歡男人，西門吹雪又有什麼了不起，我玩的不過是個孩子，你玩的是個瞎子！】

一直到回聲漸歇，西門吹雪才看著甯戚遊的眼睛冷冷道【說完了？】

甯戚遊站起身低頭不語。

西門吹雪道【拔劍。】

甯戚遊大吼著拔出身側的劍衝了上去，但他只踏出了一步，就心神俱裂的發現自己的劍已到了西門吹雪的手上，西門吹雪正看著劍尖的一滴血珠子慢慢滑落。

是甯戚遊的血。

甯戚遊向後倒去。

西門吹雪的眼裡閃過一絲惋惜，他惋惜的是這把劍，這把相當不錯的劍上卻沾染瞭如此汙穢的血。

手一抖，三尺三寸三分長的劍斷為七截。

西門吹雪冷冷的瞥了眼已經癱軟在地的少年，冷冷道【若想復仇，到萬梅山莊。若想去說，儘管去說。】

作者：莊周夢 2006…6…26　02：55 回覆此發言

38　回覆：暮雨（西門吹雪X花滿樓）by　觖引

少年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直到很久後，這個少年還一邊發抖一邊對孩子說‘我當時看見的，絕對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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