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派來的那些宮中侍衛、又比如冷丞相擅自調派來的人手,那些都挺討厭。四爺若真像外頭傳說的那麼有能耐,那請幫我把他們都弄走。哎,一堆堆的人看了心煩,害得我近來心神不寧,睡都睡不安穩,勞煩四爺了。”
禁宮侍衛、冷家勢力,足以硬生生將姚寅的衝動逼退。
如果他不姓姚,也許仍能硬闖。然而,就像他很難在朝夕之間消除掉姚蕩腦中根深蒂固的兄妹關係般,同樣的他也不可能擺脫掉姚姓。硬闖的後果,他扛得起,可是他揹負在肩上的整個姚氏卻扛不起。
他不得不停住所有動作,旋身,看起來,他像是已經收斂了“參觀”欽雲府的念頭,反而饒有興致地打量起蘇步欽的打扮,那種倨傲的氣焰仍在,可言辭間的口吻卻明顯掩了鋒芒,“嘖嘖,果然吶,想要俏一身孝。”
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蘊藏著意義更讓人難以捉摸,蘇步欽愣了愣,好笑地回過神,“過獎了。四爺這是打算留下來陪我討論怎樣才能更俏嗎?”
“嗯?”姚寅含著三分笑意輕哼了聲,抬起的指尖劃過他圍在脖間的皮草,這看似與世無爭的皮相下到底藏著怎樣的野心,很難預估。可以肯定的是,他就用這張臉,讓冷淑雨乃至整個冷家為他傾巢而出了,“我以為你應該很關心這些才是。若是不夠可口,誘惑不了女人,你還有什麼籌碼信手玩弄朝野勢力?”
“呵,我這個質子曾經過得究竟是什麼日子,恐怕四爺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條狗要活下來,並且活得像個人,靠女人能做到嗎?”的確,如同狗一樣的活著,這形容絲毫沒有誇張的成分。如果可以,蘇步欽甚至希望自己可以永遠記不起那些日子。
這話讓姚寅眉心一緊,言下之意很明顯,他做了那麼多年質子還能安然回國,就不會只有吃軟飯的能耐。只是,那關他何事?轉過眸,姚寅笑得有些玩味,“你是怎麼回來的、回來做什麼,都與我姚家無關。如果處心積慮接近姚蕩,是想要姚家拱你上位,那抱歉,即使握著她,我也無法如你的願,這樣說,夠清楚了嗎?”
的確夠清楚了,他只差沒有明說姚蕩這枚籌碼沒有任何意義,沒必要再浪費力氣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衛夫人、旦旦……不止一人告誡過蘇步欽——別和姚蕩走太近,那是個麻煩,還是個毫無用處的麻煩。
但,那又如何?如果回來,也無非是換個環境做傀儡,他還用得著忍辱負重那麼多年?抿了抿唇,蘇步欽轉過頭,不著痕跡地嘆出一口氣,“你想太多了。你該比我更清楚,如今的姚家,我要來有何用?”
“是嗎?那姚蕩,你要來又有何用?”姚寅不是魯莽行事的人,若不是確定了姚蕩就在這兒,他不會衝動地領著人胡亂闖入。
“不瞞四爺,我只是想活下去。每年回暖之際,我會厭食,剛巧曾到貴府拜訪時,能咽得下姚蕩煮的菜……”
“你的生死與她無關。”裝可憐,啐,他死了更好,清淨!
“你是想要我去請示父皇要了姚蕩?何必呢,這樣走來走去,我都嫌麻煩,況且這話說出口,我就真的很難再把她送回了。倒不如我們私下商妥,如能熬過這一關,姚家便有恩於我,高官侯爵只要是姚家所要,我會讓父皇全數奉上。”
“這算是威脅嗎?”姚寅不爽地蹙起眉。他不是吃得下威脅的人,這些年,也從未嘗過受制於人的滋味。
“算利誘,我給了你選擇餘地。姚家榮辱,在你一念。”
威脅利誘在蘇步欽的話中盡顯,姚寅躊躇難定,凝眸冷覷著他。這個在別國長大的皇子,卻比任何人更清楚眼下朝中局勢。姚家想要的,他了若指掌。皇上對他是心懷愧疚的,這份愧疚給了他些許囂張氣焰,所以他許諾的一切,到底是否能兌現,這一點姚寅不存疑。
他的猶豫只在於,南堰姚氏幾世基業和他對一個女人十多年的守護,孰輕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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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丫鬟們的竊竊私語後,姚蕩幾乎是立刻丟下手裡搓了一半的魚丸子,也懶得再和那位自稱專業的廚子吵架,提著長袍直奔向前頭的廳堂。
雖是距離那一場兄妹間擦槍走火的意外沒多久,然而歷經了那麼多事後,她反而想不起那些尷尬了。心裡頭惦念著的全是些單純至極的,譬如四哥會不會擔心她?又譬如四哥會不會知道她又偷偷去過賭坊了?會不會因為她任性離家,也像爹一樣不願再管她死活了?
這是僅剩的親情溫暖,她不想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