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卻見碗中堆成了小山。順著那雙忙碌的筷子一路望上,修遠細長的鳳眸裡藏著月色,盪漾著細碎清光。
“多吃點。”他低穩地耳語道,“我嘗過了,味道的確不錯。”
“卿卿,你身上怎麼那麼紅?”坐在左側的大姐伸手碰了碰我的耳垂,“好燙啊。”
我默默地、控訴地看向那個罪魁禍首,他徐徐抬起漂亮的眼睛,黑瞳中只映著兩個字:正派。
原來是我多心了,暗罵自己小人,真是對不起這位君子。
“你究竟是男是女!”師姐柳眉微顫,表情很是崩潰,“你、你、你,不要碰我師兄啊。”
“要不是為了保護小姐,人家哪裡用得著女扮男裝嘛!”阿律猛地挺胸,看得我差點噎住,不愧是易容高手,真是學什麼像什麼。
“你!”師姐嬌顏微紅,磨牙聲清晰入耳,“死乞白賴的霸著我師兄,你知不知羞?”
阿律冷笑一聲,猛地坐下,他抱著師兄的手臂,脆聲應道:“就準你霸不准我霸?哼!我喜歡豐哥哥,才不怕羞。”
師兄並沒有撫開八爪魚似的阿律,相反卻笑得很柔很柔,柔的很蹊蹺。“小鳥你就坐在林姑娘邊上吧。”
“師兄!”師姐薄怒道,“你叫她讓開啦!”
“讓開?”師兄深深地望著師姐,淡瞳抹過異采,“小鳥為什麼叫喜歡我的姑娘讓開呢?”
我興奮地瞪大眼睛,出手了,頭狼出手了。忍了十幾年,師兄終於忍不住了!
一桌悄然,連挑起事端的阿律也傻了眼。
“因為……因為……”師姐憋紅了臉,虛軟地開口,“因為小鳥不喜歡。”
“喔?”師兄漫不經心地夾起一塊腰花,在師姐殷切的注視下,輕輕地放入阿律的食碗,“可是,我喜歡啊。”
師姐明媚的眼眸倏地黯淡,她茫然地坐下,怔怔地盯著眼前的空碗,像極了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灩兒。”大姐狠狠地瞪了阿律一眼,“其實他是……”
“夢兒。”師兄截口道,“吃菜。”
“表哥,不說清楚嗎?灩兒她還小,她不明白啊。”
“人總要長大的。”師兄淡淡地睨向大姐,“她不能糊塗一輩子,這對清醒的人不公平。”
大姐欲言又止,掙扎了片刻還是沒說。其實師兄是對的,師姐是個拒絕長大的孩子,她理所應當地享受著師兄的愛,卻又一次又一次地放手逃開,該是她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我極力無視師姐微抖的雙肩,食不知味地吃著碗裡的美食。
抽吸,嚅囁,咽咽。
一聲聲刺得我心酸,終是狠不下心。我深吸一口氣,張口欲言,卻見一塊胖蘿蔔飛入碗中,映入眼簾的是師兄苦澀的目光。
唉,又怎能對師兄殘忍呢?
暗歎一聲,我垂下視線,悲痛地看向碗裡。蘿蔔,我討厭吃蘿蔔,可是這回不得不吃,不得不向師兄表忠心啊。威脅,這絕對是頭狼赤裸裸的威脅。
捏著鼻子,小小地咬了口,嗯……好難吃。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從容就義,就感手腕被緊緊攫住。筷子調轉,胖蘿蔔落入了修遠的口中。他神態自然地品嚐著那塊“二口蘿蔔”,仿若正吃著什麼美味。
未待燎原火勢再次燃身,就只見師姐一抹眼簾,摔門而出。
“師姐!”我起身追出雅間,只聞身後一聲幽幽的嘆息。
“這藥下重了麼……”
天色暗了下來,酒樓裡華燈初放。師姐掩面疾行,廊下的燈火載不動她影中的哀痛。
“唉!”“什麼人啊!”“哪兒來的丫頭?!”所經之處人仰馬翻、怨聲載道。
“師姐。”在轉角處我終於攔下了她。
她偏過頭,微亂的長髮遮住了半邊臉頰。
“你哭了。”我伸出手想要抹去她眼角的淚,卻被她快速躲過。
“沒,我沒哭。”師姐的聲音啞啞的,一聽就是在逞強,“不過是幾滴水罷了。”她粗魯地擦著眼角,卻拭不盡漫溢的淚花,“該死,該死,不要再流了!停下來,停下來!”
“師姐。”我將她死死地摟在懷裡,她先是掙扎著,而後漸漸軟了下來。
“嗚……”耳邊傳來壓抑的嗚咽,肩頭感到她震顫的抽泣,我輕輕地撫著她的發。
“師姐,你為什麼哭?”
“呃……”她打了一個嗝,沒好氣地說道,“少來,你會不知道?”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