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種人,哪能輕易相信?
段正淳是個多情種子,太原時康敏那般害他,幾乎置他於死地。可見到康敏慘死荒野的模樣,仍是悲慟不已,對風蕭蕭的鐵石心腸更是深有體會。
不過風蕭蕭終究是從康敏手上救了他一命。他再是不滿,也只能強忍。
康敏畢竟死得太過難堪,段正淳雖然為人大度豁達,也不免嫉恨在心。卻是不知風蕭蕭只是任康敏自生自滅。發生在她身上的那些齷齪惡事,其實另有其人。
高昇泰見段正淳面色陰晴不定,湊近一步,說道:“王爺還是儘快動身吧,皇上也快出來了。”
段正淳聞言回神,恍然的想道:“還好,還好,看來皇兄也是擔心風蕭蕭口蜜腹劍。並未盡信於他,所以才讓我先走一步。就算那傢伙安了什麼不良的心思。我們也不會被一網打盡。”
說到底,大理段氏和風蕭蕭本就有恩怨未了,“六脈神劍”就是橫在中間的那根尖刺。
只是風蕭蕭太過厲害,三番五次的連消帶打,不但挫敗了天龍寺的高手,還逼的段正淳不得不數次承情,迫於無奈下,只能裝作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如果這次不是天龍寺發話,段正明、正淳兩兄弟甚至都不敢去找尋他的下落,因為就算找到也無可奈何,反倒自取其辱。
段正淳身為大理鎮南王,江湖地位又高,何曾受過如此怨氣,如今盤算片刻,也只得嘆著氣收攏了侍衛,駕馬離去。
不提段正淳的沮喪,阿紫的這群手下卻是心情各異。
他們誰也沒料到風蕭蕭有這麼大的面子,竟然引得堂堂一國之君親來延請。
阿紫為了收服他們,手段不可謂不惡毒,這些人被害得怕了,才不得不唯命是從,但大都面服心不服。
如果有機會反噬,起碼八成都會造反,只有少數人手上染血太多,唯有一條路走到黑。
保定帝的所為,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喜的是靠山夠穩,愁的是人人都看得出阿紫心性歹毒,全不當人命是一回事,稍不留神就會丟了性命。
幸好一路上有風蕭蕭在旁,阿紫收斂的無以復加,乖巧無比,平常連句重話都不敢講,往日動不動就來的責罵懲罰更是全無蹤影,簡直成大家閨秀了。
這群人往先都是一方豪強,沒有一個笨蛋,自然看出誰更有分量,紛紛以風蕭蕭馬首是瞻。
路行大半,一行人的風氣就為之一正,再不復之前的烏煙瘴氣。
風蕭蕭卻並不在意,這些人如果放在中原,大都不過三流人物,他看中的只不過不平道人和卓不凡,其餘人等全當成僕從打打下手,平常圖個方便罷了,再就是往後如果找尋木婉清,或許用得上這才沒有遣散。
其實論找人,自然是大理官家最合適不過,只是保定帝來的太過突兀,風蕭蕭心有猶疑,在目的未明前,他還真的不敢張口。
他卻不知保定帝也是雲裡霧裡,弄不清枯榮長老為何下此法諭。
這一日,大隊人馬正行在點蒼山中,離大理城並不遠,突然有名騎士沿山道疾馳而來,一手勒著韁繩,一手舉著一面黃邊小旗,甚是顯眼。
朱丹臣行在隊伍最前,抬眼瞅見,登時打了個激靈,大聲喊道:“緊急軍報,全都閃開……快,閃開……”
那騎士絲毫不減速,從行伍中極速穿過,一直到了保定帝駕前,方才一躍下馬,連滾三圈,止住衝勢,單膝跪地,雙手將小旗和一皮卷呈上。
保定帝伸手接過皮卷,展開看去,只一眼就神情大變。
風蕭蕭一直伴駕在旁,這時斜眼瞅去,同樣變了臉色。
他只能看見頭前一行:遼國大軍兵壓雁門關……
“陛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風蕭蕭忍不住問道。
保定帝將皮卷一折,攏入袖中,答道:“至少半月前。”
風蕭蕭頓時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追問道:“雁門關可曾失守?”
他看著鎮定,其實已經慌了。
如果雁門關被攻破,接下來一馬平川,遼國精騎旬月可至,根本無法可擋,一旦讓他們渡過黃河,北宋都城汴梁又無險可守……
“軍報發時,遼國大軍並沒有開始攻城,只是前軍到了關下紮營……”,保定帝略一猶豫,繼續道:“大約兩萬。”
風蕭蕭回過神,思索道:“也就是說,至少有十萬大軍。”
保定帝詫異的望了他一眼,道:“不錯。”
風蕭蕭臉上全被憂色籠罩,沉吟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