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來自於地位高下。
當今佛門勢大,如一顆可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道門卻像一株盤纏大樹的藤蔓,雖是蔓延極高,卻因枝幹不硬,根基不牢,不得不依附大樹衍生。
只看寧道奇身為天下第一高手,堂堂道門領袖,成名幾十年的高手,卻不得不為佛門晚輩師妃暄出世而造勢,甚至親身護衛,簡直成了保鏢一流,就知道門的境況堪憂。
藤蔓離樹不能獨活,所以想讓道門改弦易轍幾無可能,但風蕭蕭卻有自信心使道佛二門之間的分歧漸大,或能促使寧道奇在某個關鍵的時刻,做出對他有利的決定。
寧道奇久來淡薄的心絃,被風蕭蕭的一席話稍稍撥亂,起了一陣微雨過後的波瀾,雖然旋即無波,但深於水面下的暗湧是否亦如水面般平靜,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風蕭蕭忽然訝道:“我小看徐子陵這小子了,他竟能半途抽身離開……”
他以為憑著師妃暄和李世民這一番動人肺腑,撼人心智的言談,會使徐子陵心中的觀念大為偏向李世民一方,沒想到徐子陵不待師妃暄繼續深問李世民,便長身而起,飄然離去。
風蕭蕭不知,徐子陵無論如何欣賞李世民的觀念,但心中始終將好兄弟寇仲放在第一位。
當他發現秦川實是在考教當皇帝本領的時候,秦川的身份便呼之欲出,除了師妃暄外,誰有興趣來問李世民這類有關治國的問題?
而寇仲既已起了爭天下之心,徐子陵無論如何都只會支援自己的好兄弟,未免在李世民的為君之道上陷入太深,他毅然決然的起身離開。
李世民大感愕然。
師妃暄則不見任何動靜。
風蕭蕭笑嘻嘻的道:“現在好了,沒欣賞的觀眾了。我倒要看看他倆怎麼演下去。”
沒想到師妃暄毫不在意,仍舊繼續向李世民發問,而且問題十分刁鑽,連李世民都難以保持從容之姿。額上亦泌出冷汗。
寧道奇輕嘆道:“妃暄個性獨立,自有主見,但凡她決定的事,必是經過深思熟慮,即便梵齋主也只能認可。她若認定李世民乃天命之主。那麼李世民一定有能讓她如此認定的本事,如果李世民沒有讓她認可的本事,她亦會大公無私,選擇其他合適的人。”
風蕭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十分真誠的讚道:“佩服佩服。”
他一直認為慈航靜齋已內定支援李世民,沒想到師妃暄仍要用自己的眼睛親自去看,如果不論敵對立場,他倒是真的願意結交這樣一位朋友,現在當然是需要不擇手段的摧垮此女,否則必是一位令人恐怖的大敵。
寧道奇又展顏笑道:“不過妃暄雖然無私。為人卻並不古板,你這趟只怕是白費功夫了。”
風蕭蕭哼了聲道:“散人好像知道我的目的為何。”
寧道奇閒適自若的道:“妃暄身上是有古怪,你不正是因為想不通,所以才為此而來嗎?”
風蕭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寧道奇啞然失笑道:“妃暄是慈航靜齋近百年來最出色的超卓傳人,不論智慧武功,或是自身的魅力,都世所罕見,只看她現下仍有條不紊的完成自己謀定的計劃,就知她早已成竹在胸,想出解決邪帝尾隨的辦法。”
風蕭蕭不動聲色的道:“能得散人如此高的評價。看來師小姐果有極其過人之處。”
寧道奇見他根本不為所動,捻鬚含笑,油然道:“你之做派,根不像邪帝傳人。倒與石之軒兄十分相似,真令我懷疑你究竟是邪帝還是邪王呢!”
風蕭蕭好奇道:“散人以為石之軒是何等樣人呢?”
寧道奇負手身後,仰頭望天,淡然自若的道:“天縱奇才!無論對佛道二門又或魔門來說,石之軒都是近百年來最令人頭痛的禍害,任何人對他都束手無策。若非他融合正邪各家之長而創的不死印奇功出現絕不該有的破綻。天下可能將不是現在這番情境。”
“破綻?”風蕭蕭更加好奇了,問道:“聽說散真人曾先後三次與石之軒交手,兩次都是兩敗俱傷,確有其事嗎?他那時仍有破綻在身?”
他曾於大東寺偷聽過李淵與主持荒木大師的交談,提及了此事。
寧道奇輕嘆著點點頭,道:“若石之軒兄能夠圓融破綻,只怕天下間再無敵手,或許只有向雨田現世,才能穩壓他一頭。”
風蕭蕭皺眉道:“我怎麼聽他說邪王邪帝向來齊名,不存在誰壓過誰一頭。還說我如今做邪帝還未夠格,讓向雨田親自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