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朦朧。
這傢伙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又出現了?
孟湘環眉頭緊皺,當是自己喝多,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就出現了幻覺!
他打個酒嗝,桃花俊容上升染起一層醺紅醉意,萬般無奈地合上眼,用手揉揉額角,然後睜眼再瞧——
祈雲修沒有消失。
他還在走。
走得很慢,像潮壁上爬行的蝸牛。
稍後他停住腳步,杵在原地發呆,安靜到猶如一團空氣。
但是——
真的沒有消失啊!
孟湘環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了又看,當意識到這不是自己眼花,也不是幻覺,一張嘴簡直快掉到下巴磕了。
“你、你……”他一時激動,說話都語無倫次上了,“你打哪兒來的?”
祈雲修轉頭,見他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想了想,舉步上前,很認真地講:“你這裡……可不可以容我再住上一段時日。”
那目光熠熠,似帶懇求。孟湘環與他對視半晌,臉上驚詫的表情才漸漸斂去,偏過頭,仿若不甚在意地撣了撣肩膀上的塵埃,恰好掩住眸底的神色,又恢復了以往慵懶的語調:“不要說的這麼可憐巴巴的……”
祈雲修怔怔看著他,也不知這話究竟怎麼個意思。
孟湘環往椅背上一靠,有點漫不經心地問:“你不是走了,怎麼又回來了?”
祈雲修兩手兀地握緊,渾身微微發顫,那模樣,活像被人從後刺了一劍。
孟湘環心思老練得很,笑了兩笑,直如他肚子裡的蛔蟲:“她不跟你走。”
一語中的,祈雲修臉色慘白,本想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靜,但身體就是抖得厲害,有種快破碎的脆弱,那笑不成笑,更近於一種哭泣:“她……她說她放不下那個人,所以……就回來了。”
而他呢?更像個被人遺棄的小孩子,迷茫無措,痛苦到難以自拔,連個能安慰他的人也找不到。
孟湘環居然沒有幸災樂禍,難得肅起面容,走上前,照著他的腦門便是一陣狠戳:“你腦袋是死的?裝的都是漿糊?怎麼就想不明白呢,天涯何處無芳草,她是去是留,便任由她自己好了,你又何苦巴巴地跑來當這黑不黑白不白的渾水?”
他怒其不爭,劈頭蓋地的大罵,竟是一句比一句毒辣:“你這廂心甘情願,痛的死去活來,可惜人家兩個好得很,根本未曾將你放在心上!”
祈雲修被他戳得腦袋一晃一晃的,非但沒有反駁,反而還老老實實地聽著,稍後哀苦地笑著:“你說的對……她根本就沒把我放在心上,一切都是我自願、上趕的,活該自作自受,可是……我就是離不開她,即使她不需要我……或許將來,我也總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吧……”
孟湘環聽他依舊執迷不悟,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醒:“傻子,當真是個傻子!既然有機會,幹什麼還要回來,你以為西月宮是個好玩的地方?”
他為何會坐在這裡喝酒,為何會心情好?還不是因為這個臭小子走了,讓他心裡再一無掛慮。
但祈雲修哪兒曉得他的苦心,自嘲地勾起嘴角,好似囈語,又好似發誓:“沒錯,我就是個傻子……師妹她若是有個好歹……我也不會獨活在這個世上。”
“你說什麼……”孟湘環倒退兩步,險些跌坐在椅上,目光呆滯地盯著那張更勝女子美麗的容顏,一時意識陷入某種恍惚,“你死了,讓我該怎麼辦……”
祈雲修聽得莫名其妙,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隨即微微嘆氣,一本正經地講:“我知道,其實……你是個好人。”
孟湘環驚覺失言,目光避開他,狀若頭疼地撫了撫額穴,掩住那一瞬的不自在。
“好人麼……”他喃喃念著,有些譏誚,“那可未必……我對一個人好,說不定是另有目的。”
“但你確實沒有傷害過我。”祈雲修不知該怎麼說。其實他清楚,對方有很多次機會可以下手,但是沒有,甚至到了現在,他是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人,究竟是好是壞?算不算敵人?這關係還真是微妙。況且目的,他對他,又會有什麼目的?
祈雲修想不懂,見他小口呷著杯裡的東西,模樣近乎貪婪,忍不住問:“你喝的什麼?”
“酒。”孟湘環眼角餘光斜斜地掃來,邪魅中藏著一縷妖氣,“這世上最能消愁的東西。”
祈雲修一愣,注目過去:“最能消愁的東西……”→文·冇·人·冇·書·冇·屋←
“是啊。”孟湘環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