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二他緩緩轉頭一看,只見對街廊簷下並肩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十里鋪所見的那個老車把式敖光,一個是石家莊客棧裡遇見的那個叫柳飛的漢子。
燕十二馬上明白了,柳飛竟是鮑家的人。
敖光跟柳飛站的是南向進城路,他倆是在等個人,一個遠處請來的名醫,為鮑家某個人解毒,至於給誰解毒,他就不清楚了。
他沒跟敖光、柳飛打招呼,頭一低,徑自進了四海客棧。
上燈的時候,鮑家門前兩盞大燈光同白晝,照耀得十丈方圓內纖毫畢現。
這時候,大街上來了個人,直奔鮑家大門行來。
這個人是個身材頎長的青衫老人,長眉鳳目,美髯五綹,俊逸之中帶著灑脫,他肩上揹著個小包袱,步若行雲流水,轉眼功夫已到鮑家那兩扇硃紅大門前。
兩個站門的黑衣壯漢迎了下來,一名壯漢衝青衫老人微一抱拳,道:“尊駕是……”
那青衫老人淡然說道:“老朽應鮑老之請,遠道而來,煩請代為通報。”
那黑衣壯漢兩眼一睜道:“您是葛……”
青衫老人微一點頭道:“不錯,老朽姓葛。”
那黑衣壯漢扭頭便叫道:“快去稟報老主人,葛神醫到了。”
另一名黑衣壯漢飛步進門而去,他轉過頭來恭謹異常地把青衫老人讓了進去。
剛進門便迎面碰見飛步出迎的鮑天和,他老遠便拱起雙手:“葛者,鮑天和迎迓來遲,還望……”
青衫老人舉手拱了一拱道:“豈敢,老朽能得鮑老垂顧,那是老朽的榮幸。”
“客氣了。”鮑天和道:“鮑天和能請到葛神醫,那才是天大的面子……”
目光一轉道:“鮑某派了兩個下人在街上恭迎,難道……”
青衫老人道:“老朽未見貴屑,進城之後一路打聽著來的。”
“該死,該死,”鮑天和道:“這兩個東西,鮑某把葛神醫的相貌、年紀告訴了他二人,一再叮嚀千萬不可疏忽錯過,不想他二人仍是錯過了。”
一邊向青衫老人賠不是,一邊往大廳讓客。
進了大廳,落座定,下人獻上了香茗,鮑天和未語先笑道:“葛老,你我雖屬初會,鮑某對葛老可是仰名已久……”
青衫老人似乎不愛說話,淡然說道:“彼此,彼此。”
鮑天和道:“鮑某久仰葛老精諳醫術,活人無算,為當世唯一之名醫……”
青衫老人截口說道:“老朽還有他事,不能久作耽擱,府上哪位不適,還請鮑老先讓老朽看看。”
鮑天和當即向身邊下人一擺手道:“傳話後院,著苗姑娘帶姑娘出來。”
那下人答應一聲,飛步而去。
鮑天和轉過頭來賠笑說道:“葛老,是小女……”
青衫老人“哦”的一聲道:“是令嬡,令嬡怎麼不合適?”
鮑天和遲疑了一下道:“不瞞葛老說,小女中了毒。”
青衫老人微微一怔道:“令嬡好好兒的,怎麼會中了毒?”
鮑天和勉強笑笑說道:“這就有關武林恩怨了。”
青衫老人一聽是武林恩怨,自不便多問,當下說道:“令嬡中的是什麼毒,這般霸道,使得這一帶的名醫都束手?”
鮑天和道:“不敢瞞葛老,小女中的是雷家堡的獨門奇毒……”
青衫老人目光一凝,道:“雷家堡?鮑老跟雷家堡之間有怨隙?”
鮑天和道:“其實也沒什麼,雷家有意結鮑某這親家,小女不願意,所以雷振南羞怒之下暗中……”
青衫老人道:“這就是雷堡主的不是了,婚姻大事豈可勉強。”
鮑天和道:“說的是啊,對一個年輕晚輩下這種毒手,實在太說不過去了。”
青衫老人眉鋒忽皺道:“老朽久聞雷家堡頗擅用毒,凡施毒,非雷家堡獨門解藥不能解,照這麼看,老朽也沒有太多的把握……”
鮑天和神情—緊,忙道:“葛老費心,葛老醫術高超,當世稱絕,活人無算,生死人而肉白骨,這區區之毒應該不在葛老眼裡,鮑某不惜重酬!”
青衫老人淡然—笑道:“鮑老錯會老朽話意了,醫者濟世救人,老朽懸壺近卅年,治病救人向來不索酬,便是連往來的盤纏也分文不受……”
鮑天和臉上紅了紅道:“那是鮑某失言,萬請……”
青衫老人截口說道:“鮑老放心,無論如何,老朽盡心盡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