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高明還是當真這話乃是他心中所想。
不管如何,一個佔盡了道理,可又如此真誠、乾脆利落請罪的人,多多少少能打消許多人的怒火。
即便是對秦少游再有偏見的人,至少也挑不出一點錯來,他胡鬧是為了自己的門生,一個護犢子的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為自己門生喊冤,你能說什麼?而且方才囂張歸囂張,至少這囂張不是為了自己,囂張之後大義凜然,寧願引頸受戮,單憑這一點就難得可貴了。
秦少游突然來了這麼一下,讓吳應龍傻眼了,他本來想裝可憐,而事實上,他也確實博得了許多人的同情,道理沒有站在他這一邊,可是情理上,他卻是佔足了便宜,所以他捂著自己的腮幫子,雖說腮幫子現在還隱隱作痛,可是還不至於讓他疼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他必須得裝下去,結果……裝了可憐,也他孃的沒人多看一眼,反而這玩感情也不如秦少游。
他心知這樣下去極有可能會發生雪崩式的危機,這時候若是再不玩出點花樣,這頓打可就白打了,於是他二話不說,直接滔滔大哭,拜倒於地:“臣縱有萬死之罪,何至受今日之辱,懇請聖皇為臣做主!”
兩個人都這麼拜倒在地,一個比一個要感人,而這時,所有人的注意力卻又落在了武則天的身上。
這件事其實兩邊都有道理,一邊是大義凜然,另一邊呢,卻是受了萬般的委屈,可憐兮兮,所以無論站在哪一邊,都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了。
而現在,誰死誰活,就看陛下了,生殺予奪,皆在帝心!
武則天的表情卻只是似笑非笑,在這大殿中無數燭臺上燭火的搖曳下,她笑起來,竟也依舊還能依稀看到從前的絕世容顏。
她似乎是在權衡著什麼,所以這笑容只是掛在臉上,良久,她目光掠過了一絲冷色,這冷冽宛若寒冬,使流水瞬時成為堅冰,讓無數人汗毛豎起。
她冷笑,笑聲很好聽,卻如山雨欲來,牽動人心:“你們……都很好!”
第七十七章:帝心難測
短短的五個字,是用慵懶的語氣說出來的,這語氣飄忽又空洞,可是自武則天口中說出,卻宛如泰山壓頂,莫說是秦少游和吳應龍,即便是在殿中的其他王公大臣,此時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武則天的一隻玉指在玉案上摩挲著,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而後,她緩緩地道:“幾個生員在哪裡?”
所有人的心似乎要跳出來了。
吳應龍面如死灰,他感覺有些不妙了。
此時,神都府府牧站出來,沉聲道:“就在府獄。”
武則天莞爾一笑,心平氣和地道:“雖是動手打了人,可是大周崇尚孝義,市井匹夫被人辱及了父母,尚且還要血濺五步,何況是知書達理的生員?放了吧,准予他們重新回到四門學讀書。”
武則天吩咐完了,笑臉驟然一變,眼中掠過了一絲殺機:“可是就這樣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竟也要上達天聽,好端端的一個年節,這樣的不安生,這是誰之過?”
武則天冷笑,笑得就像一柄尖刀的鋒芒,使人膽顫:“朕看哪,門下要檢討,中書要思過,尚書也責無旁貸,這件事要深究,總該有人人頭落地的,前事之不忘,後事之師!今日之事,理當警醒後來之人。”說罷,她已長身而起……
門下、尚書、中書三省的官員臉色驟變。
聖皇方才那番話可絕不是鬧著玩的,本來以為聖皇只是會收拾掉秦少游或者是一個吳應龍,可是沒想到卻是連三省都遷怒上了。尤其是那一句,總該有人人頭落地,又來一句,理當警醒後人,這就意味著,此事責無旁貸,誰也別想脫身,既然是要以儆效尤,那麼這個責任就必須分清楚,可責任到底在誰呢?
一切都語焉不詳,可正是這一句充滿了玄機的話,卻使每一個人都波及其中,三省宰輔,豈敢怠慢,於是紛紛出班,他們沒有爭辯,沒有請罪,只是紛紛拜倒,大氣不敢出。
武則天冷冷地掃視殿中的所有人一眼,長袖一撫,動身離去,她的背影已是過了玉階,正要穿越連線正殿的甬道,卻是在此時留下了一句話:“萬事開頭難,正元之日便是新一年的伊始,今日如此,往後……怕也是如此了吧。”
…………
武則天揚長而去,無數的女官和宮娥便如洪水一般的褪去。
上官婉兒沒有走,她依舊站在玉階上,眼眸冰冷,看著這些一個個大氣不敢出的人,她的目光最後落在了秦少游的身上。
以上官婉兒對武則天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