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生平第一次有人這麼在乎我的生死。
和她在一起的這些日子恍恍惚惚,如在夢裡,不管是同拜拜天地還是那一夜的雲雨,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直到那一刻,我才鮮明而強烈的意識到,她真的已經成了我的妻子。
但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時候,海上風浪越來越猛,白雲翻騰,變幻出萬千莫測的形狀。一個巫師高舉碧綠的烏龜殼,嘆了口氣,說看這光景,婚禮當天只怕要有狂風暴雨了吧。
周圍人連稱可惜。
我心裡卻有如怒潮洶湧。如果真有風暴,就來得更猛烈些吧。越猛烈的風暴,越能感應我體內的陰陽二炁,將無形刀的威力激化到最大。這樣即使遇上公孫軒轅,也能有拼死一博的機會。
有人搖頭笑道:“天有不測風雲,這世上的許多事情是沒法卜卦算出的。比如苗帝明明與公孫軒轅、炎帝情同手足,最後慘死在姬遠玄那奸賊的手上,偏偏他的兒子卻像被豬油蒙了心,一心要殺死軒轅、炎帝,為姬遠玄報仇雪恨。你們說可笑不可笑?”
我心裡一震,這種話很早以前也曾經聽人說過,我一直視作挑拔我與姥姥的謊言,不屑一顧。但不知為什麼,此時聽來卻覺得說不出的刺耳。
周圍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紛紛談起當年之事,從蜃樓城到古浪嶼,從蟠桃會到天帝山盟,又從嫘母的婚禮談到阪泉與涿鹿之戰,時而鬨然大笑,裡面唏噓感嘆。
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和姥姥所說的大相徑庭,甚至完全相反。我越聽越覺得鬱結如堵,心中憤怒、淆亂而又難受。想起兩忘崖下與烈炎的那番交手、想起他所說的那些話,更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如果說烈炎當時是妄圖離間,胡編亂造,這些人現在根本不知道我在船上,為什麼要一齊撒這彌天大謊?還說得嚴絲合縫,毫釐不差?
我心亂如麻,正想問相柳,卻聽見有人叫道:“那是什麼?”轉頭望去,海面上大浪分湧,鼓起一個烏黑光滑的“山脊”。接著嗚嗚震耳,一條巨大的水柱從那“山脊”上破空噴起、漫天細雨般濛濛灑落。
船身被晃得劇烈搖擺,眾人驚呼迭起、趔趄奔跌。
相柳眯起眼,冷笑道:“夫君,你的心上人來啦。”指甲在我手背上狠狠地一掐,鑽心的疼痛。
波濤起伏,龍鯨嗚鳴著浮出水面,一個碧衣少女立在魚背上,黑髮卷舞,乘風破浪。果然是這兩個月來,我們日夜追尋的羅澐。
見到她,我的心裡怦怦劇跳,剛才的那些疑慮全都煙消去散。那雙紫眸掃過船上眾人,卻沒有認出我,也沒有認出男裝打扮的相柳,臉上依舊是那似笑非笑的嬌媚神情。
周圍口哨四起,都以為她是南海的蠻族漁女。一些年少輕狂的賓客被她的秋波勾得神魂顛倒,有的大聲朝她喊話,有的則忍不住御風騰空,朝鯨魚追去。
相柳笑吟吟地說:“夫君,現在正是解開你‘相思果毒’的絕好機會。過了這座山,可就沒這水啦。”不等我回答,已翩然衝起。
相柳心狠手辣,又對羅澐頗有醋意,既然知道從好懊處問不出軒轅星圖的下落,一定不會再有半點兒留情。
我雖想解除紅豆情毒,卻不想當真剜出她的心來。於是只好翻身抄足,緊隨在相柳與那些浮浪費少年之後。
羅澐轉頭嫣然而笑,揮袖撒出一張巨大的碧綠漁網,迎風鼓舞,將搶在最前的幾個少年兜頭罩住,“轟”的一聲,砸入海中,那幾人被漁網的尖鉤劃得鮮血淋漓,吃痛大叫。
血腥味隨著波濤迅速蔓延,沒過一會兒,海面上就浮出了幾十只鯊魚的三角尖鰭,朝著漁網疾速游來。
那些人惱怒交集,越是奮力掙扎,被捆得越緊,一邊強聚直氣,和四面包圍來的鯊魚拼死激鬥,一邊朝著羅澐破口大罵。
羅澐拍手咯咯大笑。剩下的那些少年見她出手這麼毒辣,都有些驚愕駭然,踏著波浪躊躇不前,只有三五個自恃修為高強的,反被撩起好勝之心,和我們一起繼續朝前追趕。
大風鼓卷,龍鯨嗚鳴著噴出一條水柱,又漸漸地沉入海里。那些少年眼睜睜地看著她咯咯大笑著消失在碧波中,又是失望又是沮喪,只好迎著遠處滿船的鬨笑,悻悻返回。
我抓住相柳的手,並肩衝入海中。在水火海竅的滔滔漩渦裡,我修煉了許久,早已能純熟自如地利用周身毛孔,在海里恣意呼吸。相比之下,南海的急流大浪倒算不得什麼了。
水中空氣透過我的經絡、血管,絲絲脈脈地匯入心肺,又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