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吃一驚,急忙揮鞭將她纏住,拉了回來。她卻哭著問我是誰,為什麼不讓她忘卻從前之事。
“我這才明白她不是想自殺,不過是想忘了泊堯!想到她與他之間多半也有著曖昧的關聯,又是妒怒又是傷心,重重地抽了她一耳光,指著壁畫,喝問她泊堯在哪裡。
“她呆了一呆,尖聲大笑起來,說:‘原來你也是來找他的。好,好,我帶你去。'她領著我騎上鳳鳥,朝窮山飛去。
“遠遠地,我便瞧見山嶺上紅光映天,彷彿霞芒吞吐。鼓樂絃歌之聲斷斷續續,越來越響。
“飛上雪峰,只見天池周圍的宮殿樓閣張燈結綵,到處都是提著燈籠、端著美酒佳餚絡繹穿梭的侍女。
“天池中央的大殿裡,人頭擁動,歡歌笑語,有人叫道:‘新娘新郎呢?怎麼還不上場?'
“喧譁聲中,鼓樂高奏,兩列侍女從南面的曲廊提燈走來,中間幾人攙扶著一個華服少年,踉踉蹌蹌,東走西撞。
“燈光映照在他彤紅的臉上,醉意燻然,嘴角猶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是他!原來他就是新郎!
“坐在我前邊的紅衣?女少?咯咯大笑起來:‘你的心上人就要成為女兒國的駙馬啦,你是打算下去討杯喜酒呢,還是和我一起回去,喝忘川之水?'
“想到這兩年來我對他日夜牽掛,尋遍四海,他卻在這裡笙歌醉酒,依紅偎翠,我簡直要氣炸開來了,忍不住將那?女少?一掌打落天池,尖聲大叫他的名字。
“他轉頭望來,雙眼一亮,哈哈笑道:‘我的新娘來啦!'不顧四周譁然,衝破曲廊的琉璃瓦,躍到我身後,將我緊緊摟住。當著眾人之面,親吻我的耳垂,低聲說:’好姐姐,兩年沒見,你可長得越發俊俏啦。'
“我周身酥軟,滿腔的怒火頓時煙消雲散。下方喧譁鼎沸,許多衛士騎鳥衝來,叫嚷著要將我們拿下。
“他哈哈大笑,抱著我沖天飛起,越過雪峰山脊,朝下滑落。下方是深不可測的冰壑,尖石嶙峋,不斷迎面撞來,我心裡卻無半點兒恐懼,只是緊緊地抱著他,淚水盈眶,心想,我終於找到他啦!
“到了谷底,那些追兵早已看不見了。他笑道:‘姐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拉著我沿溪流朝南飛掠,穿過草野,穿過森林,到了一灣蘆葦搖曳的湖邊。
“月光將湖面鍍得一片銀白,就連那連綿的蘆葦也彷彿霜雪覆蓋。大風颳來,湖上霧靄漸起,一大片一大片的流雲貼著湖水無聲無息地飛過。這景象如此靜謐而美麗,宛如夢境,讓我也變得迷濛起來。
“他拉著我躍上一艘泊在葦草中的木船,用手划水,朝湖心蕩去。過了好一會,到了一個小島邊。碧葉連天,荷花搖曳。他將小船停靠在荷花身處,突然縱身躍入水中。
“我吃了一驚,正要探頭呼喚,手臂一緊,被他拉得翻船落水。他將我緊緊抱住,猛地吻住了我的嘴,朝水裡沉去。我如遭電擊,暈暈沉沉,隨著他一起朝下悠悠墜去。
“淡淡的月光照在青灰色的水裡,隱約可以瞧見湖底貼伏著一條巨大的怪魚,張著嘴裡,露著森森獠牙。
“我心裡一凜,掙扎著想要提醒他,他卻搖頭微笑,拉著我的手,箭也似的衝入那大魚的口中。
“到了那魚的肚腹裡,我才發覺這條大‘魚'竟然是石頭築成的。’魚'肚用水晶簾相隔,外面是湖水,裡面卻能自由地呼吸。裡面的案几床榻,擺設得一如當日鯤魚。
“他貼著我的耳朵,低聲說:‘好姐姐,你可知道我最為懷念的是什麼時光?這些年裡,我一直惦念著你,惦念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時、每一刻。'我又是驚訝又是喜悅又是悲傷,再也按耐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原來他用石頭砌成巨魚,是為了Ji念和我在鯤魚中生活的日子。他說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那雲水相接的湖面,總是他想起‘羅裳獨舞,水雲渺渺',想起我的名字。
“我明明知道他嘴上如塗糖抹蜜,卻依然聽得意亂情迷。所有的嗔惱、怨怒、委屈、悲苦……全都轉化成了如火如荼的幸福與歡悅,讓我融化如春雪。就在那夜,就在那荷花搖盪的湖底,我迷迷糊糊地將自己交給了他……”
“住口!”我聽得怒火焚燒,再也忍耐不住,“我沒興趣聽你寡廉鮮恥的往事,我只問你,‘天之涯'究竟是不是鯤魚所化?我爹在不在鯤魚的肚子裡?”
她微微一笑:“彆著急,我還沒說完呢。”頓了頓,繼續說到,“我和他在‘雲葦湖'裡一住便是二十多天,那二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