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吧,出東門!”正見大將許勃騎馬而來,急將手中黃條令字旗向他拋去。
夏雲拍馬便奔,一手抱著倆娃,喝嚇千軍:“你們上來,就殺了此官!”蘇陽就坐在馬後,高舉秦暮秋,抽他劍,架他脖子。
許勃接了令字旗,隨後追趕,但喝兵馬讓道,中丞大人被虜,先保其身。
沒官兵敢擋他們。秦暮秋引著他們單走巷道,都為兵家專用通途,才避開了無數百姓,直出東門。
外面五萬兵馬,亦受令字旗調遣。許勃使軍兵齊開一道,又將百姓隔開,送他們衝過陣營。接著許勃壓後,將趕來的數隊飛騎攔下。
眼前山林漸密,人煙盡渺。馬兒一停,蘇陽才將秦暮秋放了。哈哈笑道:“我們那邢千老祖還想拉你江海漂泊,圖個快活,不知中丞大人意下如何?”秦暮秋連連搖頭,道:“朝廷中事沒完沒了,實難脫身了!”
蘇夏二人看他都累,想來邢千糊塗,自不強求,與之告辭。
秦暮秋回去,只道倆娃為仇家搶去開膛祭祖,必不能活。免去了朝廷的追殺之令,也免得追根究底,犯上嵩山。
蘇夏二人帶著倆娃,亦無心返回。
這日他們至大運河畔。尋得一繁華鎮落,打聽個人。找到一破廟處。
廟內一男子,正將些爛梨削切。稍得些果肉,拌入破藥罐內搗汁。弄好了,送向一女子。女子半臥於地,連連咳嗽,喝了那汁,方好些。一抬頭,見了蘇陽、夏雲,嚇得後縮,身入牆角亂草之間,被男子抱住。男子急又伏地,磕頭如搗蒜,道他沒有偷梨,全是地上撿的。
蘇夏二人依稀認得他倆正是嵩山派曾經的俊秀人物,柳義及江曉怡——如今都已滿臉汙爛——又醜又卑,且已似膽小如鼠,驚慌得都糊塗了。
過了好一陣子,江曉怡才眼中一亮,認出了來客。雙目即閉,淚下,自哀,一手緊緊地扒住了柳義。柳義忽有所覺,緩緩站立。
蘇陽走上前去,冷麵無情。從懷內摸出一物,看來是他的寶貝——金餅。一掰,碎成了倆,道:“你看我沒使勁,分明是被你打碎的,想分一半。”真將一半給了柳義。柳義記起當日在天盆谷,以為練成了滿月天功,一掌將蘇陽打死了。想來那時就拍到金子了,這會兒方接到手,百感交集。
他也自知該死。當時是蘇陽看他對江曉怡一往情深,方生惻隱,在天盆谷的熊熊大火之中,將他跟江曉怡救入了那個隱蔽的山洞。
兩人經過火燒,臉面就沒保住。江曉怡心位不正,受一劍穿胸,反不致死,只傷了一肺。但先被父親一把抓害,傷了腰骨,已成了終身癱廢之人。柳義其實也練成了蟥魔功,自無所知,不去吸人內力,難顯其效。難得一吸,採的盡是蘇陽準備的化魔燠氣,本會廢功;加上先被江正山暗算,服下了止力金丹,逢蘭柔香一發,無藥可救,武功更是不保。又被江正山惡意吸絕,連同他身中的化魔燠氣都採吸得乾淨,暗將他翻血摧心。幸虧江正山不便多發功力,他又多智,先做爛泥般癱了,才保住了性命。後僅以常人身力,把江曉怡帶出了山洞,外逃至此。真願為江曉怡做牛做馬,療傷止痛,好生愛護,居然化融她心內冰寒,從此相依,貪得浮生聚渡。
蘇陽看出了柳義要與江曉怡求個安穩度日——其實柳義武功之失乃屬功力不存,但以其高超技藝,落凡俗間,只須三尺竹棒,亦能對付街市兇頑,不必自以為逢遇不善者,便做磕頭如搗蒜之事,然其此等舉措甚熟,看來已非三番兩次了,顯為息事寧人。也可看出柳義依然多智,才會留有餘力自保。雜亂的草堆間便有一根被摸得光滑閃亮,看來是用來打狗的竹棒——蘇陽贈予金餅,亦不必擔心他倆因財招害。
江曉怡這時才平靜了些。她先心有所屬,苦不得依,再見蘇陽,難免落淚;但她畢竟已有所得,看到了夏雲抱著倆娃靠近蘇陽,才似恍然大悟。
蘇陽已感到自己做的事太過肉麻,掉頭就走。
夏雲跟出來道:“嘉興人在南湖中造個煙雨樓,上去喝杯茶都要好大的價錢,那個相家蕩離南湖不遠,湖心雖然什麼也沒有,賣起來也不便宜,你道把金餅分了人家一半,咱要是不夠花費了,可不划算?”說著上馬,大小四人一騎,信馬由韁。
蘇陽在後面自顧搖頭,道:“你還唬弄我。《幽客集》我看完了,書上也沒提得這買賣。那些湖蕩,都非錢財可佔,真要買下來,就是霸道。再說‘江山風月,閒者便是主人。’咱一心悠然,到了哪裡都似有山河愛戀,住享不盡,不用花錢。”夏雲道:“不用花錢,我以後還唬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