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的考績稱,在其治下秋垣縣每年賦稅徵收皆冠於全府,獄案皆斷無羈縻復訟,教化風行而民知禮義,盜匪絕跡而無拾遺閉戶,凡此種種,由於政績突出,被提升為鄰府的同知並署理知府事,於七月中旬赴任去了,縣衙的公務眼下暫時由縣丞署理。
枰澮鎮是秋垣縣東境的門戶,全鎮三百餘戶,從西邊山上流下來的澮溪從鎮旁經過,澆灌了這一帶平地的近萬畝良田,這裡集中了全縣肥田中的近八成。
官道沿丘陵和澮溪修建,經過枰檜鎮再走上差不多五十里就到縣城,常年有行商經過這裡到西邊的鄰縣販運山貨,對他們徵收過境稅是縣衙一筆不算小的稅收來源,由於山貨有利可圖,不算低的稅收並沒有阻止行商們的熱情,故官道上人來人往也不算冷清。
枰澮鎮外的官道上有縣衙所設立一個路卡,按例只核對出境行商的路引、稅票、貨物等,但近段時間值守路卡的公差比往常多一倍,並且有縣衙的一位經書文吏每天坐鎮,對入境的所有人、貨嚴加盤查。
守卡的衙役為了在上峰面前圖表現,更為了趁機撈點油水,對進出的人多有刁難,惹出不少怨言。
這天過了卯時,路上的人多起來,守卡的官差查得十分仔細,找出各種藉口索要好處,辦事效率十分低下,很快要過卡的人排起長隊,在排起隊的人當中兩名身揹包袱的壯年漢子尤為顯眼。
每天過卡的人大部分為鄰近村鎮的人,常來常往的已經與守卡的官差熟絡了,生人中以行商居多,由於常年行走在外相貌多數偏黑偏瘦,他們面上盡是風塵之色,而這兩名壯漢子膚色稍淺,其中一人還比較白淨,不象常年在外的販夫走卒之屬,另一人體格高壯,兩人眉目之間甚是英武,沾滿了塵土的衣裳比較平整,沒有一點破損,褶皺也很少。
守卡的司吏李冬平早就對這兩人多留意幾分,等到兩人入卡接受檢查的時候他起身走了過去。
衙役見縣吏大人走近,調門當即提高几分,接過兩個漢子遞來的路引翻來覆去地看個不停,瞪著眼睛喝道:“你們誰是歐煥,誰是袁笠?”
稍白淨一點那人答道:“我是袁笠,他是歐煥。”
衙役掃了他一眼:“你們的路引有問題吧。”
“怎麼會呢,官爺。”袁笠陪笑道:“我們的路引是景雲府府衙開出來的,上面蓋的大印如假包換。”
衙役將眼一瞪,怒喝道:“我說有問題就是有問題,難道我還能平白冤枉你們兩個不成?”
歐煥臉色一跌:“官爺,難道上面蓋的官印是假的?”
“印倒不象假的,可是你們的路引上官印印跡明顯比字跡陳舊,肯定是拿空印紙後填的。”衙役的的語氣十分篤定。
“官爺,你一定看錯了,”袁笠辯道,“這路引明明是我們從官府領出來不久的,你們再仔細看看。”
“媽的,老子吃這行飯的,看過的路引不計其數,從沒看走眼,難道你的眼神比我還準?”衙役破口罵道。
歐煥面色不善,沉聲道:“我們到官府申報,簽押、蓋印都是府衙老爺所辦,我們只管領來帶在身上,哪知道他是先蓋印還是先填字。”
“大膽,你這是誹謗官府呀。”衙役馬上給他們扣上了一頂帽子,嚷嚷道:“你這刁民皮癢癢了是吧?”
李冬平走到旁邊道:“將路引讓我瞧瞧。”
衙役連忙雙手遞到他手上。
李冬平對著光仔細看了半天,憑他的經驗馬上判斷出路引上的官印的確比墨跡顯舊。他將路引交回衙役的手裡,問兩人:“你們是景雲府哪裡人?怎麼你們兩人的口音都不大象?到秋垣縣來做什麼?”
“官爺,小的本是蒲城人氏,歐煥是祟寧人氏,都因家貧欠債無力償還被訟於官,後遇景雲府藥號淳杏堂丁員外代償,便自願做了他家的僕人。這趟是受丁員外派遣到貴縣收購山藥,我們兩人打前站。”
李冬平聽完點了點頭,對衙役使了一個眼色,道:“他們兩人的路引的確有問題,你們要好好盤查。”他自打被派到這裡後,要從衙役們敲詐過往行人的油水中抽取三成,平均每天有七百多文錢收入,聽到袁歐兩人都是藥堂裡的人,猜想他們身上必有油水,朝廷嚴禁百姓擅自遷移,明令凡離籍地出行的人必須持有官府開出的路引,如果路引有問題可以治重罪,只要抓住不放,不怕不能從袁歐兩人身上大敲一筆。
衙役們會意,立即換上一副兇相,揪住兩人的衣服罵道:“兩個殺才,敢拿假路引不說,還誹謗官府,你們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