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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出鎮後不久離開官道循田壟往遠處村莊走去。
田裡種的水稻快熟,秸杆上結滿了穗子,田地裡許多農夫埋頭苦作。
陶勳示意孫思正在一處田壟上停住,他蹲下身,俯腰伸手扯近一根高高的秸杆仔細觀察,數數頂端上的穀穗有五六十顆,長相還算飽滿。
正在田裡勞作的老農抬起頭來看見三個道士,黝黑的臉膛上有幾分好奇,更有幾分警惕。
“老哥,”孫思正主動上前打招呼:“我們走累了,想討碗水喝。”
“欸,道爺稍待。”老農應了一聲,回身把茶壺和碗送過來。
孫思正倒了一碗喝一口,茶葉是鄉間粗茶,有股煙味,茶味很淡,看來沖泡過多次。
陶勳笑著道:“老伯,恭喜您呀,今年可是好收成啊。”
老農露出開心笑容:“是啊,今年老天照應,菩薩保佑,風調雨順也沒有蟲害,再過一個月就可收割,一畝地能收一石五斗穀子,比往年多三兩鬥。”
“您家幾口人?種了多少地?”
“我全家八口人,種了四十七畝地,就是勞力太少,兩個孫子和一個孫女年幼不能下地勞作,能幹活的只有三口人。”
“哎呀,那可太辛苦了,俗話說‘一戶十畝’,你家超過太多,就算一口十畝也多了點。不過今年收成好,可以多收八、九石糧食,手中有糧,心頭不慌,今年過年的時候可以給孫子多買一點好吃的。”
“唉,”老農先是重重地嘆了口氣:“可不敢這麼想,收成好有什麼用?我自家的地只有兩畝,其餘的全是租的鄧老爺家的,收成四成要交租,還有兩成半要交皇糧,剩下的只有三成了。留下口糧之後,多收的糧食只能糶給城裡的米行,也不知道鄧老爺會不會發善心給個好價,城裡的米行都是他家開的。”
“鄧家的田租怎麼這麼高?朝廷的制度不是一畝稅一斗二升嗎?怎麼要交兩成半了?”
老農很奇怪地看了陶勳一眼:“小道長不知道,這天下誰家的田租不是四五成以上呀?鄧老爺這算很平常的了,其的員外家都要多收半成以上。皇糧只收一斗二升不錯,可鄧老爺說了,他也得交皇糧,我們種他的地,總不能讓他交吧,自然是我們代他交了。”
“那就算這樣也頂多只有兩成嘛。”丁柔忍不住插話。
老農象看怪物似地看著她:“小道長想是打小出家,不知道原因,如果交糧的時候你到衙門裡看一看就明白了。”
漫說丁柔不明白,就是陶勳、孫思正也不明白怎麼回事,見老農漸有惕色,不敢多問,道聲謝走了。
三人走走停停,邊走邊打聽民風民情,一路上所見所聞與陶勳在京聽到的傳聞出入很大。
枰澮鎮周圍是縣境內地勢最平坦的一塊平地,開闢良田一萬多畝,這些田地中的七成半屬於以鄧宏景為首的十七戶大戶,其中鄧家一戶就佔田兩千餘畝,周圍十一個村落的八百多戶農民絕大多數靠租田耕種過活,鄧家的田租不是最低,也不是最高,其他還有三成半,最高到五成,農民辛苦耕作一年的結果連肚子也吃不大飽。
此外,一多半的農田水利多年沒有整修,旱時無水雨時內漬;橋樑道路多有損壞,三人路上親眼看見一個用兩段木頭架在檜溪上的簡易木橋突然朽斷,橋上的人掉進水裡。
快近中午,三人施縮地術加快腳程進入縣城。
縣城有城牆,高兩丈半,方七里,除城門樓用青磚砌就之外其他很多牆全用土夯成,經年風雨沖刷下早已斑駁不堪,很多處剝落垮塌。
由於近正午,守城門的幾個衙役輪流吃飯,盤查松很多,三人沒費周折就順利進入東門。
孫思正帶兩人走進路邊一家酒館,這間酒館門店挺大,不過裡面設施簡陋,每張桌上的菜不多,圍坐的客人卻不少,顯然在食客多是普通百姓。
在這裡吃飯的人很多穿著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衣服,象他們三人這樣穿著明顯是綢料的道袍的人走進來自然顯得很突兀,大家忍不住仔細打量他們,露出好奇而警惕的目光。
唯一例外的是掌櫃,親自上前招呼三人,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單獨的位置,孫思正點了七八個菜,掌櫃這才樂顛顛地回到櫃檯。
第九章 打聽民情(下)
他們進這種低檔酒館本是為了接近下層百姓,探聽訊息,沒料到反而令酒館裡聊天的人噤了聲,陶勳覺得很不自在。
孫思正是個老江湖,看出陶勳的尷尬,眼珠轉了轉,笑呵呵地大聲向掌櫃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