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一睡,就起不來了。
小八發高燒了,被婢子發現燒得正糊塗中。
五爺來看了,差了大夫把了脈也撿了藥,一碗喝下,當場又給吐了出來。
主子自然不會管她喝藥,只管著身子好了就成。
其它小婢們勞心服侍著,折騰了大半夜,才讓她將一碗藥喝了乾淨,沒再吐了燒也退了些。
第二天醒來,頭重腳輕的又申吟著倒回了床上。
得的熱傷風,麻煩得緊。
五爺差丫頭讓她好生養病,好了再出去,這給小八得了空閒的時間。
這躺床上足足五天,燒徹底退下來,人也跟著消瘦了一圈。
“小八姐,好歹也多吃點吧,瞧你臉上都沒肉了。”
美娟端了稀粥推到小八面前,小八搖頭,沒胃口。
“正好當作減肥吧。”
她難得打趣道。
生病的人實在沒啥胃口,任是山珍海味也吃不出個所以然來。
美娟癟了嘴,“那不行,瞧你都瘦成皮包骨頭了。明兒得上工了,要是在中途暈倒了咋辦?!”
“實在喝不下去,這幾天都躺在床上,整個人暈暈沉沉的,美娟,你扶我出去吹吹風吧。”
她想起身,美娟趕緊伸出手扶了一把。
腳步虛浮地跨出門檻,迎面便撞上二爺。
“二爺安好。”
兩婢子行了禮,二爺朝大廳裡望了一眼,遂問:“見到五爺了嗎?”
美娟代為回答:“五爺出門辦事去了。”
二爺聽了,又道:“那等五爺回來了,叫他去前廳,夏貨已經送來了,叫他趕緊去清點一下。”
“是。”
二爺來去匆匆。
小八盯著他離開的背影,心頭想起那日吃羹時,他與五爺談及的話。
二爺也要娶親了,這都府,一旦有人迎了親,便如倒骨一個接一個的來,誰也落不下。
“小八姐,夏貨來了,咱們待會兒先去撿貨色吧?秋季的款式,今年不知該做哪一款才好呢……”
“這麼想穿新衣裳了嗎?”
她搖頭,美娟是才來不久的,都府待遇好,每季有新衣穿,讓這沒見過多少府中黑暗面的婢子眼紅得緊。
“嗯嗯,想啊!我在家鄉全撿的姐姐們剩下的穿呢……這大戶人家可真好,不僅工錢高,還衣食住行也這麼好,真想一輩子都不出去了……”
聽著這番天真的話,小八隻是笑笑,不作答。
“走吧,出去讓我吹會兒風,晚上還要去挑夏貨呢。”
這做衣裳的布匹,與送進來的珠寶首飾,每樣都得先經過大夫人那裡挑選過。
珠寶之後得扣下,那些是由各位爺帶著侍妾上來挑選,剩下的布匹便是這些女領事們私下分發。
一層一層扣下來,到婢子們手中的貨色都是最劣等的。
五爺回府,差了小八去挑一件首飾吧,算是犒勞她的辛苦。
小八受寵若驚,隨手挑了對珍珠耳環。
領回院中的布料讓五個婢子挑了各自喜愛的花色,然後統一交給裁縫,過幾天后就能收到新作好的衣裳了。
小八坐在欄杆上,長長走廊上空無一人。
她手裡擱的是那對潔白的珍珠耳環。
很是名貴,五爺眼也不眨的就賜給了她。
這東西也只有侍妾才能領到的呢,就這麼給了她……
她拈起耳環,舉高放在頭頂,藉著那朦朧月色,心想著這對耳環該值多少錢呢?
她每月工錢有一兩三貫,每月都老實的託人交回給孃家。
手頭上,每月只存有三貫錢,算是作以後養老所用。
近來九弟要上私塾了,爹託口信叫她再寄點銀子回去……
“我很窮的呀,爹……”
豈會不知他們當年安的心思?
與其短暫榮華,倒不如安穩平淡一輩子,每月送錢吃穿不愁。
他們的私心呀,從來只在九弟身上算得最精,剩下的女兒們,哪個不是被他們壓榨來著……
將耳環收進荷包裡,她跳下欄杆。
轉身之際,卻瞧到五爺就佇在身後八角亭裡,手中一壺瓶,也不知呆了多久。
她竟沒有發現。
“五爺安好。”
她上去,福了身,問了安。
他倒沒開腔,徑直倒了酒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