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房間了,各位下次吧。”這名店小二可不管門外明明下著滂沱大雨,為何這名來者的衣服,在沒有帶油紙傘的情況下,並無溼了一分。
當先男子的後頭,緊跟著兩人,卻是婆媳裝扮,看來,這三人不過是鄉野無名的尋常過客。這三人不是別人,正是喬裝之後的李虛毅等三人。
“可外頭下著雨,我才剛瞧見幾名錦衣大漢走了進去,他們一群人塞進客棧裡都不顯多,何況我們只不過找個角落隨便擠一下就可以,房錢自然照給。”李虛毅像個憨厚的莊稼漢結結巴巴道。
幾道目光飛快閃過,在三人粗陋的衣物上打轉了一圈,又繞轉了回去,尤其是有一個光頭、耳邊墜著碩大圓環的苗疆男子,他故意將長刀一橫,似收而放地切砍過去幽冷的寒光。
這店小二背對著刀光都吃了一驚,彷彿是被定在原地不能動彈一般,而李虛毅的身子已然從門扇中擠了進來,很不巧,他眼神混沌側轉到了櫃檯,倒是溫文和么庭筠佯裝著被嚇得不輕。
么庭筠縱橫江湖多年,眼神往這座客棧的燈盞上繞了一圈,何處有爐香積灰,又何處沒有燈影以及輕細的呼吸聲,都分辨得一清二楚。
所有的經驗告訴她,這家客棧大是詭異,其窄小的破敗門面,與裡頭恢弘和近似奢華的閣樓,形成了鮮明的強大的對比,尤其是坐在桌前大肆吃肉喝酒的一堆人,眼睛都盯著樓上的某扇窗戶。
已經裝成不涉江湖的門外漢,李虛毅即便收斂了氣息,重瞳赤眸的優勢,使他對於這座客棧的細微處,無不如在掌握,他從滿座不屑的目光中,很輕易地獲知,眼前諸人從孃胎裡重生一遍都不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小二,給我來只叫花雞。”李虛毅一字一頓地說道。
鬨堂大笑從一張經由紅褐色褶紋鋪陳的桌案前,由著神態驕狂,卻將冷酷眼神投向唐碉二女唐倩兒和唐婉兒身上,對於臉上多了一層贅肉的這個豪邁東北人,便是溫文也認出來了,威勢不改昔時的武剛。
“窮酸鬼,離大爺遠點。”武剛嘟囔說道。
這個曾經力圖成為堡主的男子,現在的身子更加勁健,便如鐵打的鋼板,一柄金錯刀在回鞘後,整座客棧裡的陰沉氛圍才似得了解放一般,逞強如他,怎麼能忍受數年前“天下武尊”的金牌落在了唐碉手中。
對於志大才疏的人,人們從來不用懷疑其狡詐的生存方式,武剛對於其父武雄其實是刺客之王“骷髏”的身份,似乎一早就知道,但十萬黃金旁落他人之手後,錯刀狼堡便不會依著刺客門分贓那麼簡單了。
武雄在與青塵子的明爭暗鬥中,已成了一個蜷縮的老頭,他日夜將旺盛的精力交付給年輕的女子,放任自己的狂歡,即便是穹蒼殿與葛家風野社的對決,也極乾脆的明哲保身。
“老頭子,你不能帶領錯刀狼堡走向制霸之路,不如將它交由我吧?”武剛無時無刻都在打著偌大家業的主意,但他更害怕那個頂天立地、不可一世的武雄,會是披著羊皮的狼,在睜眼後一下子把他給劈了。
出乎意外,武雄愉快地同意了,但他也做了一件有進無退的事,他把武剛狠心推進了幽狼峰的深穴,要知道多年之前,白衣侯隱藏在此峰之中,所為的就是要逼迫自己戰勝狂野的惡狼,將刀法修至大成,這意味著血腥和殘忍。
“狂刀尊者”在當年的能夠建立門派,最大的依靠便是從幽狼峰走了出來,不傷不殘,然後在江湖掀殺一片,很快地掠地稱雄,錯愕的武剛很快意識到了其中的況味。
要麼被惡狼撕碎,要麼比狼這種殘忍的牲口更殘忍,他三個想要繼承家業的兄長,已經先後死於其中,他發誓不能成為第四個,作為後入者其實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他擁有了三次可以庇護死亡的生機。
買醉也自醉的武雄,既然是出類拔萃的刺客之王,自然比狼更隱忍、危險,他既然手中握有滄海玉的玉心“暖煙珩玉”,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和最周密的佈置。
這兩年,錯刀狼堡沒有輕易參與江湖之鬥,其真實原因在於,武家的這兩父子,把共同的目光轉向了契丹國,契丹國的現任國主(即遼穆宗)殘暴好殺,耶律氏的子弟朝不保夕。
“彼可取而代之!”武剛浴血走出幽狼峰,同樣狼性而富有侵略意圖的他,第一次與武雄達成了如此一致的想法,假裝糊塗的武雄以其老到的謀劃,成功成為了遼穆宗的心腹。
武剛現下注意的那扇半開半閉的窗戶,正住著遼世宗的二兒子耶律賢,奪權,在契丹或者是遼國,是暗波洶湧的一場行動,暗殺是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