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俆妙君與白露姑娘在房中說了什麼,等她回府,看見一眾僕役步履匆匆,神情焦灼,就知道楊昭的計劃已經開始了!
此時世子的床前圍著不少人,甚至有宮中的御醫,他們一面辨證一面思考,榮國公隱忍著怒氣走出室外,憤怒地踹倒了跪在腳邊的人,厲聲道:“查!給我仔仔細細地查!究竟是誰敢在我府中行這等汙穢之事!”
“諾。”那人顧不得身體疼痛,匆忙退下。
一位白髮醫者上前,恭敬道:“國公爺,下官與幾位大夫多番商議,已經確認了世子所中之毒名為四合草,此毒/藥性極烈,能讓人在半日內殞命……”
“什麼?!”榮國公大驚,既為世子危情,又因那毒/藥的名字。
四合草……正是當日姜氏給莊思昊所下之毒!四合草極其難尋,只有在鹿河草原才能生長,恰好姜氏陪房的家鄉就在那一帶,他又在姜氏和那陪房的院中都發現了殘留的四合草,這才定了姜氏的罪。
可上一次,這藥就被他盡數毀掉了啊?當日所涉之人均已滅口,其餘人哪裡知道什麼四合草?再說,如今姜氏被軟禁在小佛堂,又哪裡來的機會下毒?何況中毒之人是她看得如珠如寶的親子……
榮國公百思不得其解,那白髮醫者依舊慢悠悠道:“國公爺無需擔心,世子中毒至今不足兩個時辰,我等既已找出病因,只需對症下藥即可,此毒雖烈,卻並不難解。”
榮國公稍稍鬆了口氣,卻聽那醫者話鋒一轉:“只是……世子體內似乎還有另一種毒,此毒稀有比四合草更甚,名為千日殺,此毒……無藥可解。”這位白髮醫者正是當朝太醫院院判陳淼水,千日殺或許普通太醫們發現不了,陳太醫卻未必,可國公世子若非病重垂危,哪裡能隨意請得院判來府上診病?
陳太醫視而不見榮國公眼中的驚怒與微不可查的惶恐,自顧自解說著千日殺的藥性,“此毒雖無解,但世子服用不足九百日,只需停藥即可。不過千日殺終究是毒,對身體必然有損,世子的壽數只怕是……難過而立之年。”
榮國公在經受了連番打擊後,竟出奇地冷靜下來,詢問道:“此毒可於子嗣有礙?”
陳太醫沉吟片刻,搖頭道:“並未聽說,應是無礙。”
榮國公點了點頭,世子今年虛歲十七,如無意外,至少還有十年好活,只要他在這十年內順利生下嫡子,於國公府而言並沒有什麼損失,再不濟……思遠還有個弟弟……
想到這裡,榮國公身子一震,背上立時就爬滿了冷汗。
如果莊思遠沒了……
他又想到如今被軟禁在小佛堂中的姜氏,自始至終都喊著自己是冤枉的,而陪房一家雖認了罪,此前卻並沒有機會離開國公府,至於那鹿河草原……陳姨娘的兄長掌管著國公府對河西的全數生意,他同樣去得!
不對,他怎麼能懷疑陳姨娘?
榮國公下意識地搖搖頭,內心數度掙扎,又因為對陳姨娘地猜疑而感到愧疚,表妹那副嬌嬌弱弱的模樣,哪裡會做這樣的事?
可總有道虛無的聲音在提醒他:想想看,世子沒了誰能得利?又有誰能在國公府中不聲不響地給世子下毒,兩年來竟無人察覺,他們今日能對世子下手,明日難道不能對你下手?你就不害怕嗎?
我,就不害怕嗎?
榮國公極力抑制住泛起的寒意,請陳太醫盡力醫治,又命侍衛將跪在院中的下人一併帶下去拷問。侍衛們之前早已將院中伺候的下人揪出來集中看守,只除了有世子極力擔保又不在府中的青黛,下人們只知道世子突發疾病暈倒,卻不知其中內情,此時聽見了榮國公的話,立刻哭嚎喊冤聲一片。
書琴跪地爬了幾步,嘶聲喊道:“世子!求世子救救奴婢!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沒有在您茶水中下毒——”
周圍突然靜了一息,連床上裝暈的楊昭都忍不住抖了一抖,只聽榮國公咬牙切齒道:“去!給!我!查!”
當陳太醫確認茶水中混入了四合草,又在另外兩隻茶杯中驗出了殘留的千日殺之毒時,書琴已經癱倒在地,她彷彿被掐住了脖子般發不出半點聲音,整個人被恐懼的陰影籠罩,下身濡溼一片,傳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四周跪著的僕役害怕又嫌惡地離她遠了些,兩個侍衛上前直接將書琴拖了下去。
榮國公審視著剩下的人,冷冷道:“既然你們伺候不好世子,那榮國公府也用不上你們了。”抬手一揮:“都帶下去,若是查出與世子中毒一事無關,直接發賣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