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帕,少女的臉在紅燭的掩映下浮上一抹緋紅,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黝黑的眸子似乎蒙上了一層水霧。
“穆秋陽有27歲了吧?”有z國記者跟旁邊的朋友低聲交流:“這妝化得真好,看起來跟十五六歲似的,演得也好,神態很有少女感。”
朋友漫不經心地應了聲,眼睛仍專注地看著熒幕。
電影繼續播放,從岑寧瑤入宮一直髮展到她成為了皇后,雕樑畫棟的奉天殿中,她穿著翟服緩步入內,在群臣百官地見證下接受了皇帝的冊封。
後座上的她帶著淡淡的笑意,眉宇間卻不見一絲歡喜,奉天殿內的光線忽然黯淡,將她的半張臉隱沒於陰影中。
“這是那張劇照嗎?”一位對電影充滿期待的評委反應過來,原來之前勾起他興趣的劇照就源自這裡,嗯,情緒非常到位,整一段沒有一句臺詞,卻足夠讓人感覺到女主角細微的情緒變化。
影片的鏡頭很有質感,空鏡獨特又有韻味,時不時能聽到“哇……”地讚歎聲,大約演了半小時,觀眾迎來了岑皇后與王貴妃的第一場對手戲。
這一段本應是王貴妃極度出彩的戲,她盛氣凌人,岑皇后卻怯懦隱忍,強弱懸殊原本不存在旗鼓相當一說,王貴妃需要在氣勢上完全碾壓對手!
可結果呢,王貴妃美豔動人地說著咄咄逼人的話,神態間好像認為皇后與低位嬪妃沒什麼不同,不論動作和表情都十分傲慢,可在岑皇后讓人極具代入感的表現力襯托下,顯得黯淡無光,觀眾反被無聲忍讓的岑皇后吸引了過去,心生同情憐憫,認為王貴妃毫無氣勢,有如小人得志。
“這個演員……對手戲的時候很難感覺到她施加的壓力,其實完成度並不差,可惜在對比下顯得僵硬與刻意,另外微表情管理需要加強,有一些表情太過猙獰,不適合她的角色。”
“是啊,真是殘忍地對比。”
電影進行到這裡,觀眾們依舊很認真,儘管影片時間跨度非常大,但導演並沒有採取以標註年份來推進時間的方式,而是以某些歷史事件為支點,循序漸進的過渡,讓觀眾少了幾分冷眼旁觀,觀影感受更為連貫。
到了後面,影片的節奏加快。
岑皇后意外懷孕又被多次為難,被迫隨太后離宮前往五臺山;萬難之下誕育皇子,卻不得皇上喜愛,只敢躲在坤寧宮中閉門不出,就怕皇兒遭遇王貴妃毒手;次年秋,太后薨逝,她失去了宮中唯一的靠山,岑皇后整日惶惶不安,擔驚受怕;又一年,王貴妃離世,皇上悲痛欲絕隨之而去,岑皇后與皇兒終於登上至高之位……
電影情節緊湊、演員表演充滿張力,觀眾已經完全投入到影片之中。
此時熒幕上一位中年男子,不屑地瞥了眼長清宮中的岑太后,小皇帝害怕地往他母后懷裡鑽,岑寧瑤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兒子,她心中震驚不已,何時起,內閣中人闖進皇帝寢宮竟如入無人之境!
如今各地藩王紛紛造反,民間起義無數,內閣眾臣對這他們一對孤苦無依的母子逼迫愈甚,身為太后,竟不比臣子家中女眷更有尊嚴!她在厚重宮裝的遮掩下輕輕顫抖,是恐懼是憤怒,是不甘是絕望,中年男子甚至懶得與她說話,直接當著她與小皇帝的面,撕毀了她企圖聯絡族人的詔書,又從袖中取出一卷黃絹。
“聖旨下,岑氏一族欺皇上年幼,行外戚之禍,收受賄賂、結黨營私,今始奪岑氏定北侯爵位,家產盡數充公,欽此。”中年男子冷漠地念完,將黃絹遞到小皇帝面前:“皇上,蓋璽吧。”
“你——!”岑太后死死瞪著眼前之人,一雙眼睛充滿血絲。
“如今不過是抄家奪爵,皇上若是再有遲疑……”男子冷冷一笑:“岑家男子處死流放,女子充入掖庭也未嘗不可!”
看著岑太后眸光漸涼,有如死水,不少觀眾心中彷彿燃起一把火,岑寧瑤面對強權一次又一次地妥協,讓他們又恨又無奈,長久以來積壓的情緒幾乎快到臨界點,他們恨不得代替她衝進熒幕,清洗一切骯髒汙穢!
很快,電影進入了尾聲,京城已是處處烽煙。
岑太后坐在奉天殿門廊,遙望天際,她懷中抱著小皇帝的屍體,厲聲地向天地質問,她拔出匕首,決絕地刺向自己,胸口漸漸被鮮紅染透,混合著小皇帝還未冷掉的血,早已分不清彼此。
她的雙眼蒙上霧氣,淚水沾溼衣襟,卻仍睜大眼睛看著那道夕陽,金紅色的光影之中,她彷彿看見了千百年後嶄新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