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義,同樣忘不了對方所受過的委屈。
而楊昭也在這兩年中跟著趙七、趙九練武,雖不如自幼習武的將士強壯,但他有身為嘉明宗時的記憶做基礎,技巧掌握得非常純熟,兩軍對陣中殺一個來回不在話下。
此時的米川城外,旌蔽日兮敵若雲。
莊敏靜終究是遲了,或者說是她的兄長來得太快,趙禮的軍隊還未來得及重新武裝便被新皇大軍撕得粉碎,僅僅三個月便攻破了米川城門,又一鼓作氣連下四城,半年之後,楊昭於極北邊境擒住正欲逃往它國的嵐山王,以及他的一干隨從。
當一身男兒裝扮的莊敏靜被士兵粗魯地拖到馬前,楊昭心情很好地說:“咦?這不是魏侍郎家的逃妾麼?”
莊敏靜抬頭見到深恨之人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彷彿萬蟻噬心般痛苦,她雙目充血,面容扭曲地瞪視著楊昭,咒罵道:“莊思遠,你不得好死!”
“拜你和陳氏所賜,我可不正是不得好死麼?”楊昭自嘲道。
楊昭話一出口,頓時取悅了莊敏靜,她癲狂地大笑道:“對,哈哈,我差點兒忘了,你不過是個短命鬼,哈哈哈……”
有士兵聽了生氣,一巴掌扇了過去,莊敏靜半邊臉立刻麻了,她巍顫顫地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裡頭竟然還有一顆牙齒。
莊敏靜這才徹底意識到,自己的生死盡在馬上之人掌控之中,因此不敢再開口,哪知莊思遠並不肯放過她,語帶笑意地說了一句:“唔,可是莊姨娘看來比我更短命一些,不知道莊姨娘到了地下,如何面對東坡先生,又如何面對……華夏民族的列祖列宗呢?”
他最後一句話說得含糊,周圍除了莊敏靜只有幾個不通文墨的兵痞子,但莊敏靜卻實實在在聽明白了,她猛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瞪著莊思遠,見對方衝她惡意地眨眨眼,她驚得渾身顫抖,腦中空白一片。
她最重要的秘密,她本應保守一生的秘密,原來早被人看穿,她以為自己是這個時代的主角,原來卻自始至終被人玩弄於鼓掌,這麼許多年,她仿若一個笑話……
“是你!原來都是你!你這個妖怪!你這個魔鬼!!!”莊敏靜欲往前撲,被士兵一把拽倒,她瘋狂地掙扎吶喊,彷彿要把心中所有的恐懼與不甘都發洩出來,哪怕口中撲滿塵土,指甲糊滿血泥,她仍像條蟲子般奮力扭動,恨不得將馬上之人碎屍萬段!
楊昭見她失了理智,頓覺沒意思,輕描淡寫道:“拉下去吧,奉陛下口令,除了罪人趙禮,其餘人等就地格殺。”
淒厲的慘叫聲迴盪在極北荒原,被鮮血染紅的戰場彷彿倒映著天邊夕陽,一束肉眼不可見的金光直射而下,將楊昭籠罩其中,同一時間,榮國公府中的一位妙齡女子微微一笑:“終於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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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興三十一年,春。
京城,南巷,有朋茶舍。
“聽說了麼,聖上罷朝三日了,該不會出什麼大事吧?”一位書生打扮的青年道。
同桌坐了個灰衣老漢,喝了口茶道:“能有什麼大事?如今四海昇平,國泰民安,陛下雖年事頗高卻身強體健,去歲秋獵還獵了頭大蟲呢。”說罷他悄悄往東南方指了指,“還不是因為那位快不行了……”
“誰?”書生愣了會兒,隨即反應過來:“你說榮國公?”
灰衣老漢嘆了口氣:“可不是麼……榮國公跟陛下可是自幼的交情,據說小時候就為陛下擋過災,十幾歲就隨陛下平了嵐山王之亂,二十多歲便率軍四伐宇國,最終逼得宇國割了七座城池賠了百萬兩白銀,至今還沒緩過氣來。這樣的臣子如今命懸一線,陛下能不擔心麼?”
“這榮國公也算奇人了,伐宇後再未出仕,成日裡陪著國公夫人養花賞鳥,他夫人原還是婢女出身,聽聞這幾十年來他們倒也琴瑟和鳴,相敬如賓。”另一位藍衫青年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他那兩個嫡子,一個繼承了世子之位卻只領了份閒差,另一個竟上鹿山書院做了教書先生,還有榮國公那個庶弟,據說醉心於什麼機關術數,成日窩在府中茶飯不思,一家子老小既無實權,又俱在陛下眼皮底下,陛下能不放心麼?”
眾人心有慼慼焉,灰衣老漢不屑藍衫青年那副彷彿聽了人壁角的模樣,冷哼一聲:“榮國公雖未出仕,可他母家卻極受陛下看中,我聽說,王閣老致仕,陛下欽點姜尚書入內閣,今夏一到,朝中就會有位新閣老了……”
“什麼?!他還不足五十呢!”書生驚道。
藍衫青年道:“那又如何,就衝著榮國公的情面,陛下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