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雞飛狗跳後,楊昭摔門回了自己的屋子,門外傳來馬氏的嚎哭聲。
這件屋子十分簡陋,四面是潮溼發黴的土牆,腳下是凹凸不平的泥地,屋子裡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和兩個箱籠,床上的枕頭被褥洗得很乾淨,但大半月沒人來住,此時也透著一股黴味。
楊昭略嫌棄地擰著眉,這條件實在太差了點兒……
原身的屋子以前就是家中最次的,朝向不佳,冬寒夏悶,後來聶家有了錢,將其餘屋子都重新修繕過,聶向文那間房不但青磚灰瓦水泥牆,內里布置也是富貴安逸,唯有原身住的地方好像被聶家人遺忘了似的,又破又舊地杵在那兒,顯得極為不協調。
桌上落滿了灰塵,楊昭試探著吹了口氣,灰塵撲起,立馬嗆得他噴嚏連天。
他趕緊去後院打了盆清水,將屋子認真打掃了一遍,心裡想著原來灑掃太監們也不容易,若還有機會做皇帝一定要給他們提俸祿。
好不容易收拾妥當,楊昭坐下來從懷裡摸出了張秀才交給他的書籍。
楊昭不知要在這個世界呆多久,但不論是為了任務,還是為了給妙君優渥的生活,他勢必要走上科舉路。他不擔心自己經義文章的結構與筆力,但同樣有許多需要彌補的地方,比如這個世界的歷史,比如歷朝歷代的典籍。
以往是天下師,如今卻反過來求一個天子門生的名號,命運真是弄人。
楊昭翻開書頁,裡頭掉落了一張字條,他撿起來一看,是俆妙君的字跡。
紙上說了她附身來第一天發生的事,楊昭見她果真受了傷,頓時心疼又氣悶,看來,他得想辦法找聶向文弄點兒靈泉水來,那東西比什麼靈丹妙藥都管用。
想到這裡,他忽然心生一計。
外頭馬氏的罵聲依舊不停,吵得人不得安寧,楊昭眸色一暗,心道,他還得儘快分家才是。
傍晚時分,聶老漢終於從縣裡回了家,他從馬氏口中聽聞了白日之事,當即暴跳如雷,怒火中燒地嚷嚷著要找聶償恩算賬。
“他爹,這喪了良心的東西今天跟吃了火藥似的,那一招一式也像練過的哩,我追了他好一會兒,半根汗毛都沒碰著他,倒把我自己給扭了,嘶……”馬氏不小心扯著傷口,只覺得腰部以下都快疼得麻木了,原來是昨天的傷口又裂開了,鮮血已經把衣衫染紅一大片。
聶老漢眉心一跳,怒道:“怕他個鳥!他還能反天了不成?惹急了老子去衙門告他個不孝之罪!”
提到“衙門”二字,馬氏身子抑制不住地抖了抖,忙制止道:“先不管他,你看向文他一直半昏半醒的,咱是不是得找個大夫回來看看?”而且老孃這後背也疼得鑽心啊!
聶老漢一想也是,正要起身,就聽見一道虛弱的聲音:“爹……別去找大夫……”
原來聶向文一醒來,恰好聽見馬氏說要找大夫,他心裡一驚,差點兒沒嚇得跳起來!若真把大夫給請來了,就他這恢復速度不得被當成怪物?
馬氏見聶向文醒了,急聲道:“兒啊,你可咋樣了?那王八蛋沒把你揍出個好歹來吧?”
沒有才怪!
聶向文覺得渾身就跟被碾壓過似的,除了疼,他什麼都感覺不到,可他不敢說啊!萬一馬氏擔心非要找大夫怎麼辦?聶向文心中流下苦澀的淚水,臉上卻露出聖潔的笑容:“娘別擔心,大哥就是看著厲害,其實手下留情了。”又垂下眼:“再說,找了大夫,大哥今天做得事難免會傳出去,我……我不想讓哥哥壞了名聲。”
“你——!唉……”聶老漢重重一嘆,心中憐惜又心疼,向文他實在太傻了。
聶向文能想著護著哥哥的名聲,可聶償恩又哪裡為這個弟弟考慮過一星半點?下手竟然這樣狠?但聶向文說得不無道理,這兩日聶家在村裡實在難過,還是低調點兒算了。
可聶償恩做得事卻不得不教訓,聶老漢猛一拍腿,騰地站起,又想到馬氏方才的話,再看了看橫躺在床上的聶家二郎,他遲疑片刻,最終從屋子裡找了根棍子,氣勢洶洶衝到聶償恩屋前,他深吸口氣,一腳踹開破爛的木門。
“吱呀——”
老舊的木門發出綿長的摩擦聲。
屋裡空無一人。
“……”
戌時,村子裡黑黝黝的,各家各戶都睡下了,安靜得只有幾聲蟲子叫。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顯得十分突兀,打破了這片寧靜。來人正是楊昭,他身後還跟了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兩人快步趕往聶家,楊昭急急推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