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偽趨利,敗德辱行!”
俆妙君聽得攤主所言,心中氣憤,一旁的太子同樣面沉如水,他想到那悽苦的千世輪迴,身為女子時也曾被人誣陷不貞,最終沉塘而死。這一回,他倒要看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有誰還敢提此惡事!
“妙君,去看看吧。”
俆妙君欣然同意。
京城的順天府與白馬街相隔不遠,如今裡裡外外圍滿了旁聽百姓。因有侍衛開道,俆妙君與楊昭從容地佔據了最佳位置,引來諸多抱怨,但百姓們只要一看他們的排場,再多不滿也得吞進肚裡。
堂上已經宣讀完了狀子,劉母一邊抹淚一邊道:“民婦雖大字不識一個,可也知女人的清譽比命還重要,民婦做了二十年寡婦,不求一座貞節牌坊,只求無愧我那死鬼丈夫。可陳桂月呢?屢次三番和外男拉拉扯扯,還說什麼救命之恩?她倒是保住了命,反倒把我們劉家的臉面扔地上踩!我兒還是個秀才,旁人不知會怎麼笑話他娶了個淫/婦呢!”劉母拍著大腿哭喊,又如惡狼般仇恨地盯住陳桂月:“劉家到底哪裡對不住你了?你要這麼害我們!”
“你的意思是,我一條賤命,死就死了,別人也不該救?劉成兩次救我都光明正大,你倒是說說,我怎麼不貞了?我是偷人還是與他苟且了?你又憑何給我安個‘淫'字?!”陳桂月冷笑:“我病中你不為我請大夫,非要讓我去摘藥草,若沒劉成救我,我早成了崖下野鬼,到時候,你可就是殺人兇手了!哦,你們差一點將我沉塘呢,叫你一聲殺人兇手,倒也不冤!”
“月兒!”陳父陳兄均不贊同地制止。
正堂外原本小聲的議論俱都安靜下來,眾人被陳桂月的大膽言辭驚住,什麼“偷人”、”苟且”之類張口就來,實在沒有婦德。他們哪裡知道,陳桂月早已心如死灰,這是破罐子破摔了。
劉母嘴一撇:“你別以為我是村婦就不懂,縣裡張員外的女兒,落入水中被一鰥夫救起,最後也只能嫁給對方,否則就得絞了頭髮做姑子去。之前縣丞千金返鄉途中遭劫,雖及時被人救下,可終究被外男碰到了身體,回家便自縊了。怎麼?你陳桂月不過一商戶女,命比那大戶人家的小姐還金貴不成?”
“是啊,聽說路家小姐被山匪劫走一夜,次日全須全尾地回來,據說還是完璧之身,可未婚夫當即退婚,她也被送入家廟了。”
“那李侍郎家二太太不幸被潑皮騷擾,被夫家休回孃家,沒多久便暴斃了。”
……
百姓們大多附和,府尹臉色不佳道:“休得攀扯他人!”
俆妙君聽到此處已是怒火中燒,哪怕她有帷幕遮擋,太子依舊察覺到她不停上竄的火氣,故意問她:“你怎麼看?”
俆妙君心思一動,忽道:“我有個辦法。”
堂上,劉孝也開始分辯:“陳家狀子所述,口口聲聲稱學生忘恩負義,無非指學生考中秀才是靠了陳家。可陳氏嫁學生不過三年,這世上有誰只學三年便能考中秀才?學生的功名分明是多年來的厚積薄發,是之前二十年母親對學生不辭辛勞的栽培,於陳家有何干系?陳家不但事後摘桃,還想搶功!哼!若說恩義,學生只謝我娘,可陳氏是怎麼對我孃的?”
劉孝怒目而視:“她竟汙衊我娘刻薄她!分明是她一身商戶習氣,又是丫鬟又是僕役,我娘是為了學生的名聲才遣走他們。陳氏三年無孕,又不主動提及納妾一事,我娘才為學生操持,陳氏不但不愧,反倒頗有怨言,難道我娘待她還不夠寬裕嗎?至於立規矩做農活,難道不是當媳婦兒的本分嗎?”
“娘,是孩兒對不住您,讓您傷心了。”劉孝忽然向劉母跪下,恭敬磕頭。
“兒啊!是娘看走了眼,娘為你娶錯媳婦,是娘害了你啊……嗚嗚……”
堂中上演著母慈子孝的一幕,偏就在此時,一道人影猛衝入內,瞬間將劉母撲倒在地。
“啊!!!!”
“放肆!是誰膽敢擾亂公堂?!”
“快放開我娘!”
……
公堂上一片混亂,等衙役把人拉開,才發現壓住劉母的是京裡有名的傻漢子。府尹眼皮直跳,直覺此事有蹊蹺,就聽有人幸災樂禍道:“可惜,做了那麼多年寡婦,本可撈一座貞節牌坊,孰知晚節不保,到頭來竟要嫁給個……如此單純之人。”
“放肆——”
說話間,府尹看清了來人,那尾音彷彿漏了氣似的,一下子弱至無聲。
太子殿下?他怎麼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