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先別激動,你且說下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周大娘再聲道:“姑爺先俯允了,老身才敢說”
海一帆道:“我還不知道緣由,你要我答應什麼?”
周大娘巍顫顫指著蘋幾道:“就是韓家堡的滿門貴賤三代血仇。”
“嘎”
這句話,不但使海一帆父子齊吃一驚,連春花和秋月兩個丫環,也聽得心頭大震,驚然失聲。
海一帆目射精光,神色連變,過了好一會才凝聲問道:“大娘,你說得祥盡些,血仇因問而起?”
周大娘謂嘆道:“提起這件事,當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怪只怪咱們大少爺不該帶回去兩個朋友!”
海一帆詫道:“兩個朋友怎麼樣?”
周大娘道:“那兩人一男一女,年紀都不過三十來歲,聽口音是關內來的南方人,不知怎的和咱們大少爺結識了,被邀到韓家堡作客……姑爺,你還記得咱們家的大少爺?他就是蘋姑娘的父親。”
海一帆微微頷首,道;“怎麼不記得。堂堂關外三俊之首,藍衫神劍韓少君,誰人不知?那個不曉?”
海雲不覺詫異地望望父親,皆因父親口頭雖在褒揚,語氣卻十分冷淡,分明包含著譏諷的意味。
.那周大娘也感慨地道:“大少爺仗著父母餘蔭.少年得志,的確是跋扈了些,但他心地倒並不壞……”
海一帆截口道:“大娘,咱們別提這些閒話.你把事情經過說下去吧!那一男一女到堡中作客又怎麼樣了?”
周大娘點頭道:“那男女兩個在堡裡前後住了五天,每日除了盛宴款待,便是緊閉房門,不知跟大少爺躲在裡面商議什麼大事。
起初只有他們三個人,到後來,連老堡主也親自參加了,每次密談,都直到深夜才散,事後看堡主和大少爺的神情,好像都十分興奮....”
海雲突然岔口道:“周奶奶,我能請問幾句話嗎?”
周大娘道:“哥兒有話儘管問”
海雲道:“那兩位客人,可曾說過叫什麼姓名?”
周大娘想了想,道:“只知道他們姓秦,大少爺吩咐下人們稱他秦公子和秦姑娘,名字卻不知道。”
海雲又道:“他們去到堡附,是白天還是夜晚?是步行還是騎馬?有沒有攜帶著特別的包囊行李?”
周大娘回憶著道:“是深夜時分,騎著馬的,只有簡單的隨身行李…··啊!對了,那女的背上揹著一副豹皮製的革囊,時刻不肯離身,好像很珍貴的樣子。”
海雲微微一笑,道:“好了,現在請繼續說以後的情形吧!”
於是.周大娘又接著道:“……那兩個性秦的客人在堡中住到第五天,老堡主忽然吩咐準備馬匹衣物,說要離家遠遊,並已嚴禁洩漏離家的訊息,對外只推稱患病,閉堡謝客,誰知人還沒動身,當天夜晚就出了事。”
說到這裡,語聲一夜,淚水又湧了出來,抽搐良久,才繼續說道:“那天也是合當蘋姑娘不在劫數內.老身一個遠房侄兒新討媳婦,求著我去觀禮,蘋姑娘纏著非跟去看新娘子不可,爭她不過,只好帶她一同去了。咱們是申牌左右離堡,原來說定子夜前返堡替老堡主和大少爺送行的,那料戌刻還不到,突然聽說韓家堡失火,喜宴還沒終席,便急急趕了回去,一路上,望見堡中火光燒紅了半邊天,嚇得咱們老小倆直冒冷汗,到家一看,唉!那真是屍橫遍地,慘不忍睹!”
蘋兒忽然痛哭失聲,用力插著頭,叫道:“好婆!別說了!別說了!”
周大娘喘息道:“不!姑娘,我得說下去,事關你滿門血仇,怎麼能不說呢?”
蘋兒哭道:“我怕!我一聽你老人家說這件事,就會想麼娘慘死的樣子。”
周大娘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是的,那的確是太慘了,但沒有什麼好怕的,有一天,你若能尋到仇人、也要讓他嚐嚐凌遲碎割的滋味。”
海家父子倆全都默然無語,因為他們深深瞭解,如此血海的仇恨,決不是區區幾句寬慰的話所能消解的。
好半晌,蘋兒才漸漸收斂了哭聲,海雲轉身從洗澡架上取了一條溼面巾,默默遞到她手中。
周大娘嘴唇蠕動,用一種低沉而顫抖的聲音說道:“那批賊子手段好毒,韓家堡裡外兩三百戶,沒留一個活口,婦孺嬰兒,無一倖免,大火燒了整整兩天兩夜才滅,等到火熄,堡裡只剩下遍地死屍和斷垣焦木,但是,他們卻故意留下正樓房屋沒有縱火,好像存心叫人認識他們的殘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