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和暮色融入他們無限的遐想。我認為,他們在河流的交匯處,在海灘,在山峰上欣賞自然美景的地方,不曾營造自己享受的樂園;在他們開闢的聖地和留下的名勝古蹟中,人與神渾然一體。
暮空中縈繞著我內心的祈禱:願我以純潔的目光瞻仰這美的偉大形象,不以享樂思想去暗淡和去貶低世界的美,要學會以虔誠使之愈加真切和神聖。換句話說,要棄絕佔有它的妄想,心中油然萌發為它獻身的決心。
我又覺得,認識到真實是美,美是崇偉,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們擯棄許多東西,把厭煩的許多東西推得遠遠的,對許多矛盾視而不見,在合乎心意的狹小範圍內,把美當做時髦的奢侈品。我們妄圖讓世界藝術女神淪為女婢,羞辱她,失去了她,同時也喪失了我們的福祉。
撇開人的好惡去觀察,世界本性並不複雜,很容易窺見其中的美和神靈。將察看區域性發現的矛盾和形變,摻入整體之中,就不難看到一種恢弘的和諧。
然而,我們不能像對待自然那樣對人。周圍的每個人離我們太近。我們以特別挑剔的目光誇大地看待他的小疵。他短時的微不足道的缺點,在我們的感情中往往變成非常嚴重的過錯。貪慾、憤怒、恐懼妨礙我們全面地看人,而讓我們在他人的小毛病中搖擺不定。所以我們很容易在寥廓的暮空發現美,而在俗人的世界卻不容易發現。
今日黃昏,不費一點力氣,我們見到了宇宙的美妙形象。宇宙的擁有者親手把完整的美捧到我們的眼前。如果我們仔細剖析,進入它的內部,撲面而來的是數不清的奇蹟。此刻,無垠的暮空的繁星間飛馳著火焰的風暴,若容我們目睹其中一部分,必定目瞪口呆。用顯微鏡觀察我們前面那株姿態優美的斜倚星空的大樹,我們能看清許多脈絡,許多虯鬚,樹皮的層層褶皺,枝丫的某些部位乾枯,腐爛,成了蟲豸的巢穴。站在暮空俯瞰人世,映入眼簾的一切,都有不完美和不正常之處。然而,不揚棄一切,廣收博納,卑微的,受挫的,變態的,全部擁抱著,世界坦蕩地層示自己的美。整體即美,美不是荊棘包圍的窄圈裡的東西,造物主能在靜寂的夜空毫不費力地向世人昭示。
強大的自然力的遊戲驚心動魄,可我們在暮空卻看到它是那樣寧靜,那樣絢麗。同樣,偉人一生經受的巨大痛苦,在我們眼裡也是美好的,高尚的,我們在完滿的真實中看到的痛苦,其實不是痛苦,而是歡樂。
我曾說過,認識美需要剋制和艱苦的探索,空虛的慾望宣揚的美,是海市蜃樓。
當我們完美地認識真理時,我們才真正地懂得美。完美地認識了真理,人的目光才純淨,心靈才聖潔,才能不受阻撓地看見世界各地蘊藏的歡樂。
白開元譯
與花兒攀談
艾.巴哈加特
艾哈邁德.巴哈加特,生年不詳,埃及當代散文家,評論家。
其散文、雜文、評論文章等已有多部結集出版。
我站在一株花面前,這花孤零零地生長在一座被遺棄的花園裡。這花園坐落在沙漠中的一個庭院裡。花兒感到孤寂,或者我是這樣想像的。在這個地方沒有任何別的東西,只有她。我以為她一定渴望著一個綠色的夥伴,來慰藉她那無邊空曠中的孤獨。
我對她說:“早上好!你是此處最美麗的花朵!”
她說:“‘最美麗’是什麼意思?”
我明白了,她太謙虛了,謙虛到這種程度一一不知道自己是美麗的。造物主的法則一一花兒們都順從這法則一一使我感到驚奇。我又問她:“你在泥土的黑暗和沉重中開闢道路時,想著什麼?你感到很痛苦嗎?”
花兒說:“什麼叫‘痛苦’?”
我明白了,痛苦只存在於人類的生活中,而純美也是她所不瞭解的。
我又問她:“我很遺憾,你現在在想些什麼?”
她說:“我在想給空氣送去芬芳的時刻。”
我問她:“你喜歡空氣到這種程度嗎?”
她說:“太陽是原因。”
我說:“你陷入對太陽的愛了嗎?”花兒說:“太陽給我能量,上帝允准太陽給我能量,使我充滿了馨香。這馨香將一直囚於我的內心。所以我想,何時芳香將從我溢位,散發在我周圍的空氣中。而這就是正在發生的事情。”
我問:“花兒喲,對你的奉獻,你將得到什麼?”
花兒說:“我不考慮這些。我不問將獲得什麼,我只給於。”
我對她說:“我希望你回答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