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8)
她不斷的掙扎著,無奈口唇被他掩住,發不出聲音。終於等到鳳車起行,他才鬆手放開了她,長嘆一口氣,伸手去整理自己胸前方才用力之下新沁出來的血跡。
子默怒極,甫一掙開便揚手朝他臉上揮去。清脆的的一聲“啪”,驟然響起,心碎的聲音在其下悄然隱匿,她收回摑他的手,倔強地仰首側目視他。她驚怒之下用力極大,手上的虎口都覺得一陣陣的發麻。
應天成的頰上留下異樣的紅色,有如燙傷的痕跡。
他的目中有驚詫的意味,融有一絲慍色,然而又迅速緩和,仍以適才的姿勢穩立原地,只是沉默。
他方才掙開了傷口的包紮,此時鮮血已經濡溼了衣衫下的紗布,玄色透不出腥葷,那血水便順著長袖滾落下了車中的地毯。
子默看見那血水滴落下來,終於暫時靜默,兩行淚倏地墜下,分別滑過皇帝的手背與手指,他覺察到那液體溫度灼熱,便像是被燙了一下,心底忽然微微一震。
“子默,這件事,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既然墮了這孩子,也好,也好。。。。。。”。他嘆了嘆氣,不顧手臂上流淌的血,伸手替她撥開了頭上散亂的髮絲,柔聲道:“終歸是我對不起你,你做什麼,我都不能怪你。。。。。。”。
行走在黑夜裡的車內只餘一盞紗燈搖曳,她伏在他的膝上,低垂著頭,瘦弱的肩膀不斷起伏著,似是抽噎不已。
深黑的夜令他無法看清她此時的表情,而室內一片寂靜,她未發出任何聲音。他以手去探,才發現她的臉上已滿是淚痕。
她終於放聲大哭,聲嘶力竭,不顧一切:“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知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我早已生不如死。。。。。。”。
他亦淚難自禁,嘴唇顫抖了良久,最終卻只有幾個字在不斷的重複著:“對不起,子默,我對不起你。。。。。你恨我吧!”
玉碎(10)
他除了這句,便再無二話。子默心裡大悲且涼,一番大哭之後甚是疲憊,終於漸漸收淚,伏在他膝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泣著。
她又久久不說話,只埋首於膝上,隱有啜泣聲傳出。如此良久,他撫了撫她的頭髮,發現她在微微顫抖,便問:“冷麼?”
她沒有回答,他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然後輕輕拉過她,摟於懷中。
她並不肯就此原諒他,初時亦是抵抗,掙扎間忽觸到他右臂上包紮過的傷口,手心裡濡上新鮮的血跡,她才停下來,緩緩來回觸控著厚厚紗布裹著的那裡。
他便猜她也許又會突然朝自己發怒,然而她始終沒有,只是以手指來回猶豫地觸。
他展開雙臂再擁她入懷,這次她沒有再動,依偎在他懷中悄然飲泣。
宮車行了許久,終於停駐在含元殿前。應天成面色有些恍白,他低聲道:“今夜睡在這裡,好麼?”
她不語,只是默默的隨了他下車。楊清迎上來,先給子默叩了個頭:“娘娘,奴才方才僭越,請娘娘恕罪!”
子默不看他,只是往殿中走去。應天成走了兩步,才忽然回頭道:“楊清,今夜你一直跟在朕身邊,哪裡也沒有去,何來請罪之說?”
言下之意森然,他不欲今夜之事有人知曉。楊清立時會意,想到貴妃今夜的舉動,卻驀然打了一個冷顫。
皇帝包紮好了傷口,旋即進寢殿去尋她。寬大的龍床上簾幕紗帳垂著,他看見她已疲憊的睡在了一旁。
他洗漱過後便上床,伸手去摟她的細腰。她不語,只是往一邊滾去。他不敢用強,只有低聲求道:“子默,不要生氣了。那個孩子,原本只是六弟為了以防萬一,才在你離宮後特意遣了香嬪過來的。那時你不在,我又剛好身體不舒服,只將她當成了你。。。。。。她那日穿了你的衣衫,我竟然昏花了,真的以為是你。。。。。”
她依舊背對著,然而胸口還是微微起伏,緊抿著唇,似在壓抑心中怒氣。
深紅(1)
他最終抗不過她的沉默,於是長嘆道:“好,我都告訴你吧!我留著這個孩子,原是想。。。。。萬一,萬一咱們的孩子有什麼意外,你也不至於。。。。。太過傷心。。。。。這孩子,我原本就沒打算給香嬪撫養的。。。。。子默,我只是為了你,為了你而已。。。。。”。
這寥寥數字給了子默預想到的答案,她卻仍陡然一驚,半垂雙目坐起,徐徐往一旁退了兩步,久久默然。
再看他時,她搖了搖頭,目光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