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笑道:“看來你倒是白海禪的死忠,可他要真的如你所言,英明神武,恐怕便不會來給你報仇了。”
季寥已經見過方明,知道此人胸有丘壑,實非池中之物。既然連這等人才都要追隨方教主對抗白海禪,說明這位方教主絕非庸碌無能之輩,必然也很有能耐,才能在白海禪的威逼下猶自保住教主的位置。難怪清雨都說天師教自顧不暇。
清雨智慧通達,應該是早就明白了這一點。如今天師教最大的矛盾不在外,而在內。
白海禪行敕封神靈之舉,明面上是為了擴張天師教的影響力,實際上肯定也有透過建立功業,收攬人心的心思。
此類事,在俗世間的興亡史有太多類似的記載。
很多權臣能夠謀國篡位成功,便是因為他們一步步建功立業,在身邊形成一個巨大的利益團體,從而做到取而代之。
古來有帝王禪讓外姓的美德之事流傳,難道故事的帝王真是因為對方賢德,而讓出大位?
季寥想起他作為學霸那一世讀《三國演義》,其中魏文帝曹丕接受禪讓後,悠悠道了一句,“舜、禹之事,朕知之矣。”
這一句實是意味悠長,將一個權臣篡位的心理過程深刻展現出來。
季寥經歷人事越多,漸漸通曉古今之變,能借古鑑今。
第87章 新君
王道人也沒來得及說更多的話,季寥背後的血傘無風自動,化成一條血線,哧哧一聲,王道人的眉心便被血線穿過,連神魂都不留。
血傘又復落回季寥背上。
國君瞧王道人的和美人都被國師毫不留情的殺死,心中被恐懼填滿,但他不知道怎麼才能活命,只能眼巴巴望著國師,不住哀求。
季寥輕輕一嘆道:“陛下,我不會殺你的。”
國君鬆了口氣,說道:“國師,我今後都聽你的。”
季寥道:“好,還請陛下下一道旨意。”
國君道:“什麼旨意。”
“傳位太子。”
國君臉上閃過一絲恨色,道:“原來是這個逆子請國師前來的。”
季寥道:“我同太子並無交情,只是陛下再快活安逸的當著國主,貧道心裡會有芥蒂。想必陛下也不會放心我,破掉的鏡子,再修復也會有裂痕,陛下應該明白這道理,你坐著大位,也難保不會生出心思來算計我。”
國君再蠢也明白這個道理,但自來君主除非自己要死了,否則誰願意捨得這個位置。
太子就算再孝順,可當了國君,也不可能將位置再還給他,甚至因為他當了太上皇,反而會比國師還要提防他。
國君心道:朝廷大臣,許多都是我一手提拔的,為了活命,還是暫且忍讓他,等尋到能對付這妖道的人,我再來對付他,現在還是跟他虛以委蛇。
國君道:“好,我答應。”
季寥淡淡一笑,國君的心思他一眼都瞧得出來。但季寥不在乎,舉涼國之力供奉,也是尋不到能對付他的人的。
而且國君不似王道人和那個女鬼,跟他全無關連,畢竟此前多有供奉,就如此殺了,不是他做人的道理。
何況以國君的身體,只消今後斷了丹藥,他又是一貫沉迷女色,過不了幾年,便不可能有精神來想著對付他,甚至可能一病不起。
至於季寥為何不讓國君直接傳位給他,這自然是無稽之談,他在涼國又沒班底,即便勉強靠強橫的武力當上國君,還得勞心勞力,對付那些陰奉陽違的人,若是讓國君傳位太子,事情就簡單得多,也沒多大阻力。
若是太子識相,自然記得他的人情。
畢竟自古以來,能安安穩穩從太子變成國主的,並不算多。
沒過幾日,國君就傳位太子。太子繼位,便改年號為元豐。太子是個德才兼備的人,他繼位很是順應人心,一上臺便提倡節儉的風氣,同老國君的奢靡做派大相庭徑。
這是一位有明君氣象的人王。
數月之後,涼國上下都對新君做出這個判斷。
至於國師威逼老國君傳位新君的事,只在宮闈裡秘密流傳,任誰都不敢把事情擺在檯面上。只不過新皇雖然心底裡感謝國師,卻因為要收攏心向老國君臣子,暫時表現出對國師不聞不問的態度。
如今小半年過去,新君已經將心腹都安插在了重要位置,即使老國君要想復位,也近乎不可能了,朝堂的局勢穩固了下來。
深夜,新君元豐帝的御書房仍亮著燈火,他正批閱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