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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恐懼和不安如同附骨之蛆,身邊時常有人悄悄死去,又被另一個人補足……你會覺得自己是個消耗品,不值一文,不值一提。

事實不是如此,但事實又正是如此。

你忍受不了,相信我,你忍受不了,因為你知道事情不是這樣的,因為你擁有人性。

我曾假扮成一等侍女侍奉一位王妃,她臉上永遠帶著溫婉笑意,談吐和風細雨;我也曾裝作貼身小廝照顧皇商的幼主,他有遺傳自母親的細長眉毛,和一雙天真懵懂的眼睛。他們的殺機就像春寒,藏在油綠的草地和初生的芽孢上,絕不離經叛道,而是合乎禮儀。

我看著他們輕言細語定下乾坤,想著看過的小說,穿越而來的少年少女也同他們一樣,嫻熟地利用古代的潛規則,宅鬥宮鬥齊上陣,一生都離不開陰謀詭計。

不由悚然而驚。

我很害怕自己也變成那個樣子,不不不,我不是說適應社會不好,我覺得他們都很勇敢,非常勇敢。他們能很快認識到自己的格格不入,想辦法融入一個陌生的世界,這需要很勇敢、很堅強的心才能做到,要遺忘捨棄許多重要的思想。

他們未嘗活得不好。

但是我很害怕。我很害怕,真的,我說過了,我是那種很脆弱很懦弱的人,我不敢。我害怕我會變成那個世界的人,所以我不敢輕易尋歡取樂,凡是我真正喜歡的,我都不去做。

我讀秘籍心經,但我不看志怪;我穿綾羅天錦,但我不吃東西;我與敵人交談,但我不與任何人交心;我要露水姻緣,但不要長久相依。

過多的快樂和過多的時間都會讓人喪失警惕。

這三千年真的苦死人了,偏偏修士們天天唸叨著“斬情”,唸叨著“太上忘情”。要我說就是精神病人思路廣,平白無故的,偏要自己失去情緒,偏要“斬情”。

我說了,真正的高階修士,真正的仙,和凡人是兩個物種。

也挺奇怪的,我不明白我這算是什麼情況,想來想去只有歸功於功法。想來這部功法是我最大的掛了,副作用很強沒錯,不過也確實足夠給力,總體而言還是功大於過的。

這麼點兒工夫,水杏倒騰出了一桌子菜。全是家常小菜,也沒什麼明顯的地域性,多數是炒菜和冷盤,她還開了一罈梅酒,香飄十里,滿滿的都是靈氣。

“我不喝酒。”我說。

我說謊了。我只是在得到那部功法後不喝酒,在那之前,我是很愛喝酒的,尤其愛梅酒。

這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就讓我想起了我曾經的主人。我講過他是很寵愛我的,也許沒有講過。我愛梅酒,他便贈我一個巴掌大的葫蘆,裝滿了梅酒——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但一百多年日日痛飲,卻彷彿依然無窮無盡。

渡劫前我將它送給了神光,不知道現在它在哪裡。

於是我吃菜,水杏坐在一邊看著我,悶頭喝酒,一口去了大半壇。

她喝酒的時候在想什麼呢?我不問,我知道那必然是個不短的故事,而我沒有耐心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