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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生命好像是一個很大的命題,所以提及的人都小心翼翼、嚴謹措辭,以至於心靈雞湯氾濫成災,人們對生命的認知裡充斥著庸俗的激勵和愚妄的讚美,但凡有人說“生命毫無意義”或者談論類似的話題,就會被群起而攻之。

人們樂於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嘲諷別人,而不去思考更深層次的原因,於是振聾發聵的發言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合乎大眾、順應趨勢的好聽的孩子話。

以及以上的言論我只是隨便說說,因為當我思考生命的時候,我總是什麼也沒想。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對生命的看法,因為我對它沒有明確的認識,它在我心底的地位變化太多,有時候——不,不是有時候,我就是一直都搞不清楚——我對生命的看法,到底是出自於我自己,還是出自環境對我灌輸的價值觀。

我在這一個世界學會的是尊重生命,但另一個世界卻毫無保留地撕開了所有的遮羞布,我處於不同的位置、立足於不同的身份,我體會人生,也看著芸芸眾生,而我所得出的結論絕對會讓衛道士痛恨。

生命其實是毫無價值的。

不,這不是斷言,我花了千年的時間去論證這一點,經過了深思熟慮,也獲得了時間的考驗。從小處說,生命不過是活下去,盡力侵佔更多的資源,自己用不完就傳給後代;從宏觀看,生命也不過是活下去,盡一切力量侵佔更多的資源,自己用不完就傳給族群——只不過擁有更大的基數,和更大的破壞力罷了。

這樣的思考方式似乎有些奇特,因為在此過程中衍生出的無數悲歡離合,無數宏偉傳奇,無數人捨生忘死而追求的遙遙不可及的“夢想”都被忽略了,可恕我直言,所有的這一些能夠打動人的東西,也不過是因為人的生命過於短暫,經歷得太少。

只要你活得夠長久,只要你能經歷至少一個朝代的興衰,你就會發覺那些曾經打動你的東西會在下一個輪迴裡重複,並且可預見的,就這麼亙古不斷地重複下去。

可能是我太花心,可能是我太冷情,我對這些都心生倦怠。

我總是很快就對眼前的一切心生倦怠。

那些修士為什麼能那樣持之以恆地修行?不管原因是什麼,我都對他們十分敬佩,就好像我其實也非常敬佩為生計而奔波、為未來而低頭、為希望而落魄的人們,因為我自知自己張狂,絕無可能做到。

溫樂樂死前的掙扎裡透出勃發的生機,生命的美感總在臨死前才展現。我不知道我想她做什麼,我殺死一個人從來不看那個人對我做了什麼,他們對我來說也就沒有意義,他們的意義就是死亡。

只除了一個人,除了我的前主人,只有殺死他是因為愛和恐懼。我清楚如果不殺死他就會被徹底改造,因為他是如此瞭解我的心意,就彷彿是為我而生。他知道我會在什麼情況下作出何種的選擇,他也知道怎麼讓我做出他想要的選項,他觸怒我,又安撫我,將我置於指掌之間。

我的每一個情人都和我那麼合拍,可只有他獨一無二,因為和前主人在一起時我是被掌控的,並且心甘情願被他掌控。

這樣的認知讓我惱怒。我和之後的每一個情人相處都病態地確保自己至高無上,地位或者心理的,然後又因為事態沒有按照我所設想的發展而遷怒他們,所有渺小的事件都會成為我們分離的□□,最後的結局永遠是不歡而散。

可我只殺死了海明一個。

我不知道,大概是時機不對。在我十分迫切地需要安慰和愛的時候,他給我了,卻讓我感覺是被他欺瞞和愚弄,儘管我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在那之後我始終對和尚心懷警惕,即使神光一再遞來橄欖枝,我也不肯好好聽他多說幾句話。

然而我只聽的一點點也讓我受益匪淺。

神光有什麼目的?他的善意絕非悲憫。他根本不像個和尚,他說普度眾生乾巴得像稚子牙牙學語,可好像只有我這麼看,在眾人眼裡,他還是那個天生佛子。

我曾覺得他這人太有問題,可現在我又覺得也許佛子就是他那樣的,不仁何嘗不是一種仁慈?是我悟性太淺,總看不透,總讀不懂。

那麼他一再幫我就更有問題了。

我沒有把今天的小插曲放在心上,而是正常回到寢室,洗漱後準備睡覺。我一貫喜歡睡覺,入睡就像是一次短暫的死亡,第二天就是一場新生。我雖然不期待新生,但還蠻期待死亡。

不過今天有很大的不一樣,李衿打電話過來,第一句就劈頭蓋臉地問我:“你看了今天的頭條嗎?”

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