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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你來是有什麼事?”

李律率先發問,付丞雪收回研究牆紙的視線,目光停留在李律戴著佛珠的手上,張了張嘴,嗓子卻像生鏽了一樣,乾澀,略微嘶啞。

“你……決定了?”

李律清明的眸變得更加透白,好像透明的玻璃,有著能讓人一覽無餘的坦蕩,和看不見的隔閡。

“嗯。”

付丞雪手筋一跳,嘆出一口顫顫的音,趴到桌上埋起頭,似乎要埋起臉上即將出現的狼狽表情,李律嘴角柔軟的弧度也抿成一線,變得無奈,略微苦澀。

“我……”付丞雪一張口才發現自己的哭腔,卻已然不管不顧地說,“如果我說……我喜……”

門刺啦一聲劃開,打斷了付丞雪的話,單手敲門的服務員拿著托盤進門,才發現氣氛不對,尷尬地站在門邊,不知道是先放下茶杯還是先出去。李律起身接過茶杯,“好了,出去吧。”

把茶水放在一邊,李律走到付丞雪身後,伸出手撥弄少年的頭髮。

一下又一下,似乎能剝落所有心間的塵埃。

李律俯身,低頭在少年耳邊說:“我說過的……不會離開你,不論過去,還是將來。”

卻……並不包括現在。

但這句似曾相識的話讓付丞雪震驚地僵住身子,瞪圓眼睛從桌上爬起來,臉上還掛著沒有乾涸的淚,手卻緊緊拽住李律的衣服,“你——!”

李律豎起手指堵在付丞雪的唇上,搖搖頭。

手抓住付丞雪的手,把少年顫抖的手指緩緩從衣服上摘下。

“人活一世,揹負無數責任,生為子女背生養債,學習知識背解惑債,立於塵世背社會債,所以,要孝順父母,學以致用,回報社會……或許有些人願意糊塗一世,不敬父母,不思進取,混沌度日,但那與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別……但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樣的人,也不會讓自己變成那種人。”

“——你想說什麼?!”

付丞雪緊緊盯住李律,十八歲的少年活佛露出釋然又沉凝的笑容。

“所以……我不希望你再說任何能使我迷惑的話。”

付丞雪睫毛一顫,眼皮似乎無法承重地垂下,涼透的茶水水面上映出李律隱約的輪廓。

耳邊是李律清晰的話語。

“你知道……我是要還債的。”

時間像被空氣凍結。

付丞雪抹了把臉,用恢復冷淡的聲音說,“……我明白了。”

如果不是手指還在顫抖……李律無聲在心底嘆氣,轉開了開始感到酸澀的眼睛。

…………

陽光明媚的3月11日上午9點,宜祭祀、祈福、酬神、出行、見貴、赴任。

天寶寺。

寺院前有排生長了千百年的菩提樹,造型綺麗充滿佛性。上端是綠油油的大片葉子,樹冠豐茂,下端是垂下來如荊棘一樣的枝蔓,樹上結著花苞。昨天都是綠油油的花骨朵,一夜之後,灑掃的小僧卻發現滿樹菩提開花,美麗的紅色花瓣,黃色的花蕊。

花蕊的造型極其奇特,欲開未開,像佛祖半展的手掌,招呼行人過來。

清醇的幽香瀰漫,引起信徒禮拜。

李律——或者該叫阿斯·薩蘭嘉瓦尊上了。俊逸溫善的少年活佛帶著桑頓,古利,索達姆,白波扎瑪四位年長上師走出天寶寺,趕往布達拉宮,之前已經上報中央獲得冊封,另有四位分寺任職住持的堪布提前等候在宮中。

冊封典禮是非常隆重的畫面。

數量龐大的軍隊組成迎接隊伍停在天寶寺山腳下,乘坐越野前往宮殿,浩浩蕩蕩數十輛車大排長龍,數萬信徒夾道歡迎,沿路跟隨,就是普通民眾,也無不駐足禮拜。

藏區官員和其他教派的高僧紛紛趕來宮中觀禮,由現藏區第一教派的班·禪剃度,達·賴取法名。

李律顏色稀薄的捲髮一縷縷落下,本該了卻塵緣,他心中卻反而變得沉重。來到日光殿,一路沐浴著信徒崇敬的目光,身後數位上師甚至眼冒淚花……這遲來了十多年的坐床典禮。

身穿紅緞長袍,帶藍鍛尖帽,執三尺細棒,盤腿坐在蓮花墩上。

布達拉宮之外,付丞雪看著無數藏民、蒙民牽牛羊趕來,給李律獻貢求福,臉上表情嚴肅,有人在宮殿長階上五體投地地跪拜,膝蓋和額頭都腫得鼓起來,顯露汙跡,或許從數天前這些聽聞訊息的人就從千里之外跪拜到這裡。

付丞雪順著人流往宮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