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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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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夏,更有皇帝這個壞榜樣存在,一日皇帝不能一夫一妻,國家就不可能真正推行這項制度。就算皇帝有心一夫一妻,也是在拿皇權傳承賭博,為國體所不容,因此這不是制度問題,法律問題,而是整個社會系統的大問題。只有男女平等在文化觀念到社會實際,乃至財產根基等各個領域內實現後,才有談得上一夫一妻制【2】。

平等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環環衍進,先有男人之間的人人平等,再有男女平等。先有族群內的人人平等,再有不同族群間的民族平等。先有相同文明層次內的個體平等,之後才有不同文明層次間的個體平等。沒有上一環,就沒下一環。

要跨過其中一環,超前地搞一夫一妻制,結果會怎樣?會是“外妾”現象越演越烈。二奶肯定無權參與財產繼承,可她們的兒女呢?到時又會重走老路,本在消解的嫡庶之分再度凸顯出來。而貴賤之分也會重回歷史舞臺。

變革就意味著過渡,處於這個過渡時代,皇權傳承沒了嫡庶之分。改為立長,也有太多麻煩。李克載所談的三個要點,後兩個要點都是防範立長會留下的隱患。

“真就沒嫡庶之分了!?若是有藩國外邦妃嬪所生子女,那不還是庶?不說這個,立長也算一條路,可不立幼君,叔侄間又有爭儲之患,若再出了哀家這樣的人物。你們這大英皇室可就熱鬧了!”

茹喜心中叫著別說話,就讓他們立起這等千瘡百孔的皇位傳承,讓這大英最多三世而終,可嘴裡還是忍不住挑著刺。似乎在李肆面前爭勝這事,都比整個大英覆滅來得解氣。

“你?你能成滿清太后,還不是藉著父皇之力?”

李克載也頗有乃父之風,毫不留情地刺了茹喜一句。接著再道:“嫡庶只是針對國人之間而言。外人當然還是有嫡庶……”

別說嫡庶,人人皆一這個大義,現在只對國人有效,南洋正有千萬奴隸在苦難中哀嚎……

“正因要防範你這種人,所以才要成年立儲。十八歲行冠禮後,才有立儲資格。”

華夏傳統一般是二十行冠禮,而英華現在的教育體系是六歲啟蒙,三年蒙學,六年小學,三年中學,十八歲成士,以成士年齡為標誌,十八歲行冠禮。

不立幼君,成年才為儲,是確保皇權不被外戚把持,從而引發上層矛盾。但這一條在茹喜看來,格外荒謬:“就說你吧,等你在位時,你兒子才十六歲,你的兄弟也有權繼位。若是你出了什麼意外,你兄弟登基,你的妻妾,你的兒子會服氣?所有國人也都服氣?不少人都會認為,該立你兒子為帝。到時會爭出什麼亂子,你能預先防範?你願意預先防範,還是願意預先保證是你兒子繼位?”

茹喜冷笑著逼問了一大通,再反譏道:“恐怕你給你爹說的這法子,不是你真心所想吧,等你爹去了,想怎麼傳位,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李克載無語,忽然覺得自己非但輕視了這個問題的難度,也輕視了這個妖婆,居然還有心氣挑撥他跟父皇的關係。

沒想到李肆也表示了贊同:“茹喜說得沒錯,你立的這一條有很大問題。”

李克載分辯道:“兒臣這是出於公心,只要皇位是我們李家人的,何必分什麼彼此?這皇位坐起來也格外艱辛,兒臣接過來都覺惶恐,可不覺得兒臣的兒子一定勝任。與其讓兒孫弄出問題,不如提前清除隱患,確保每一任大英皇帝都是成年帝王,不會受他人挾制。”

他再道:“兒臣也知這一條有很大問題,所以才立下皇儲大議,就如父皇以宰相推選打通政事堂和兩院一般,在必要的時候,皇位之事也需要有國人伸手,不讓咱們大英的龍椅塌掉。”

李肆點頭道:“這一條是必須的,不管皇位儲位怎麼傳,得有人在旁監督作保。把宰相推選事套在這上面,倒也不是不行,可其間的要素,例如容哪些人有權發言,又怎麼確保此權不被操弄,同時大議的結果又怎麼有效遵行,這些都想過嗎?”

李克載點頭道:“兒臣已經想好了,將這些寫入《皇英君憲》,以律法之力,確保這一套體制遵行不悖。”

李肆卻道:“剛才茹喜所說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對你是放心的,可你兒子,乃至你的孫子不願遵行,要在位時更改體制,以保私心,而不是以你的公心出發呢?或者是大議不僅沒有結果,反而引發朝野更大爭論,鬧得國人分裂呢?”

李克載無語,這事他不是沒想過,可未來真到了那份上,那就說明形勢已亂得不可開交,他們這些祖輩怎可能預先防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