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成枯骨了!”
茹喜低沉地說著,聽她說到十四年前,常保卻已想到了二十四年前,雍正身邊另一個常保,一股寒氣從心底深處冒出,再不敢出言。
“武衛軍……喪了不可惜,不喪哀家還要坐如針氈,反正軍中正牌子滿人也不多,大半都是那些東海蠻子。那些人,還有你,擔心的也未嘗沒有道理,沒了武衛軍,靠從關內退回來的三大營鴉片兵根本頂不了事,可你們都別忘了,哀家還在……”
茹喜語氣轉為自信:“哀家在,滿人就在,待戰事一定,哀家自有手腕,你可把這話傳下去。”
常保跪拜道:“奴才愚昧,謝太后教誨!奴才一定辦好太后的交代。”
待常保消失,茹喜幽幽一嘆,空虛感回潮,再難入眠,喚過侍女問:“小主子入寢了麼?”
侍女答說如往常一樣,不到三更絕睡不著。
“可憐的兒啊……”
茹喜嘀咕著起身,就裹了層紗衣,對侍女道:“引路,沒哀家陪著,小主子自是不踏實。”
不多時,另一間寢殿的床上,道光小皇帝被茹喜摟在懷中,再沒半分動彈,可微微眯著的眼角里正溢著恐懼,窗外明亮月光映入,一絲淚光清晰可見。
紫禁城,煦燕宮交泰殿側,依然是處寢殿,月光灑入殿內,在地板上映出兩個合作一處的身影。
李肆懷裡的人兒身子有些發僵,還微微打著哆嗦,這也正是李肆摟著她在窗前賞月的原因。
對許五妹來說,接受大叔就是皇帝這樁現實已是艱辛無比,而被大叔,不,皇帝納為妃子這事,更讓她有化身嫦娥之感。歡喜、惶恐、畏懼、憂慮,每一種情緒都能撐炸了她那本極廣闊的心胸。
作為安定北方人心政策的一部分,今天是李肆在紫禁城正式納她入宮的大日子,繁瑣至極的儀禮流程走完,入夜時,皇帝和妃子,大叔和小女孩,這些東西漸漸散去,就只剩下男人和女人這簡單至極的關係。
可就是這一層關係,李肆和許五妹彼此都心有障礙,難以一步跨越,畢竟他們只在十二年前有過驚鴻一遇,此後再無來往,比路人差不了多少。即便許五妹滿心仰慕,情思積發,可臨到關頭,這緊張也無力克服。
好在李肆也是老手了,以賞月為名,先自然地完成了軀體相倚這一步,而懷裡人兒的僵硬和哆嗦,也只是稍許嘴舌和手上功夫的事。
可看著夜幕中那輪彎月,李肆卻走神了。之前他的確揣著一分暗喜,能抱得這樣一位美貌與仁心兼備的佳人,即便身為君王。都會生出得意之心,何況這還是自己種下的因緣,更是安撫北方人心之舉。公私兼備,理所當然。
將許五妹擁住,感受著嬌軀軟香盈懷時。雄風已勃然待發,未及履禮,就有些恨**苦短了。
可此時月色清冷,李肆心神像是脫體而出,冉冉升起,漸漸俯瞰大地,一個念頭充斥滿心,到解決滿人一事時。到底還要死多少人?不絕滿人一族的想法,真的對得起華夏嗎?自己是不是太束手束腳,太為後人擔憂了?
“陛下……”
許五妹正緊張加羞怯地抓著衣襟,想要掩住探入衣中,正在峰巒間遊動的龍爪,卻不想那爪子竟然停住了,一停就是許久。她忍不住低低喚了一聲。
李肆嘆道:“這彎月,若是染上血色,就更美了。”
許五妹抬頭望月,想著李肆的描繪,打了個寒噤:“血色的月亮。那不是很恐怖嗎?怎會美呢?”
李肆呵呵輕笑道:“美和恐怖,一定不相容嗎?”
語氣轉為低沉,李肆道:“知樂,你在磁州拯救黎民蒼生的情景,那般美讓人恨不能變作飛蛾,只願投入你懷中,那是仁心之美。而北方人人相殺,如人間煉獄的情景,其間所蘊之力足以毀滅人世間一切良善和美好,那力量讓人神魂迷失,又何嘗不是一種美,非人的、殘暴的美。”
李肆再唏噓道:“我也在求美,一種總是不偏不倚,如行天意的美。”
儘管有些沒頭沒腦,可許五妹還是依稀把握到了什麼,柔聲道:“邊大家談畫時說過,純粹即是美,陛下說的,想必也是一樣的道理吧。”
李肆微微一怔,又有人搶了臺詞啊,不過這話用在此時心境上,還真是貼切,沒錯,上天是不會給他答案的,唯有堅持本心,但求純粹。
心念轉回,懷中人兒已不再那麼僵了,李肆嘿嘿笑著,伸手一抄,將美人兒攔腰橫抱,轉身向床榻走去“那麼就讓我品品,純粹的知樂,還有多少我不知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