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里斯戰艦的線膛炮在一英里外就能對敵手造成嚴重傷害。炮甲板裡那些滑膛炮不過是應付偶爾出現的近距離威脅。
上到博斯科恩,下到普通士兵,包括索克林,在戰鬥進行到最激烈時,腦子裡卻都同時轉著這樣一個疑問:如果賽里斯海軍的敵手不是法蘭西,而是他們呢?情況會有多大不同?
如果國會的議員老爺們不願意出錢造新軍艦,如果國中的科學家和造船師們不願意丟開傳統,追趕賽里斯海軍的技術路線,那麼答案是無比沮喪的。
所以大副才會來了這麼一句,估計九成以上的不列顛官兵都想看到賽里斯吃點癟,不如此就難以消解心中的鬱悶乃至恐懼。
白煙驟然升騰,片刻後炮聲才傳了過來,如大副所願,法蘭西巡航艦開炮了。
咚咚悶響聲不絕,金沙江巡洋艦的炮甲板裡,碎木崩飛,哀聲不斷。右甲號炮位上,一發實心圓彈恰好打中兩塊鐵甲相交之處,不僅崩飛了鐵甲,還深深嵌入木船殼裡,整個炮位頓時被激射的碎木籠罩,一組炮手全仆倒在甲板上,幾乎被刷成了血葫蘆。
“懶有懶報!誰讓你們擦了船板後不把網子掛起來的!該死!船廠那些王八蛋以為外面裹層鋼板就頂事了……嗷嗷——痛!”
老炮長數落著那組看上去很慘,實際沒有性命之憂的倒黴蛋炮手,還對船廠罵罵咧咧,再眉頭也不皺地拔下肩膀上的一根碎木,卻還是痛得跳腳不已。
炮彈嵌在船殼裡,縫隙間飄著縷縷青煙,老炮長將帶血的木刺一丟,咆哮道:“都愣著幹嘛!?法國佬要咱們痛,咱們要讓法國佬再不知道痛!”
司令塔裡,感受著腳下不停的顫抖,海軍少將安平遠發出了憤慨加悲愴的怒吼:“無恥的法國佬!”
詐降!明明已經升起白旗,關了炮門。可等到自己接近時,白旗猛然落下,炮門同時掀開,然後就是一排舷側齊射。
萬幸這是艘鐵甲艦。船身兩側掛了一層30毫米厚的鍛鐵裝甲,如果還是老式戰艦,可要被這一記陰招坑苦,嚴重點都可能半身不遂。
安平遠按住通話器,高聲喊道:“開炮!所有都揍到法國佬的炮全都轟上去!”
不等艦長下令,炮甲板的炮長炮手們已經動起來了,舷側八門二十斤短炮連綿鳴響。甚至上甲板舷側的兩寸線膛小炮、六斤霰彈小炮也都湊起了熱鬧,大大小小的鐵彈鉛彈,圓彈錐彈鋪天蓋地砸過去,在那艘法國戰艦的船身和甲板上濺起密密麻麻的碎屑塵浪。
動作最慢的是船頭船尾各一座圓柱形炮塔,嚴格說那只是在一圈護盾上遮著一層帆布雨棚的炮房,兩門長管火炮緩緩轉過來,對準了已被猛烈炮火壓制的敵艦。
拉各斯海戰的主角就是它:四寸線膛炮,研發代號是“共工”。看似只比三寸炮多了一寸。可威力卻有成倍提升。三寸炮的炮彈接近三十斤,四寸炮的炮彈重達五十斤。僅僅只是對比彈丸重量,歐洲最大的標準制式攻城巨炮才只有四十八磅。也就是英華制式的四十斤左右。再算上射程和精度,握著如此利器的英華艦隊,看待不列顛和法蘭西戰艦時,心態也如對方一樣,在共工的炮口下,即便對方戰艦上堆滿了火炮,卻都如小兒一般羸弱。
威力有如此顯著的提升,研製所耗費的心血更是呈幾何指數提升,原本“共工”的目標是五寸,可後來發覺不實際。只能降下來。
佛山製造局和佛山鋼鐵公司為研製共工,熬白了無數能工巧匠的頭髮。製造局的老龍頭米德正、關鳳生,英華軍備採購體系的創始者田大由相繼辭世,臨終時都以未能親見共工問世為大憾。
從三寸到四寸是一個巨大的飛躍,核心之一在於鋼鐵冶煉工藝的提升。膛線要經得起炮彈的磨損和黑火藥的腐蝕,身管要經得起多次發射而不變形。有了這個基礎,才談得上造炮。
光有材料還不行,在整鍛和套管兩條路線上的無數努力,才找到了最佳的身管制造工藝。之後還要解決膛線問題,在聖道三十三年,佛山製造局終於交出了壽命達到三百次以上的四寸線膛炮,由此英華海陸軍也擁有了傲視寰宇的大殺器。
火炮技術演進的同時,配套技術也有了極大提升,雷汞發火藥的成熟,終於讓火炮擺脫了古老的發火方式,英華軍工憧憬已久的後裝炮終於能夠變為現實。
不到一百碼的距離,不必進行定位計算,旋開炮栓,一身腱子肉的炮手將炮彈推入炮膛,另一人塞入發射藥包,再接好引信,關上炮栓。炮長揮手下令,拉動發火索,火炮發出雷鳴般的呼叫,炮身後座。再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