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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部分

滿眼驚恐地看向胤稹,時間似乎停滯了,胤稹眼神裡每一個細小情緒,就像是寫在額頭上的大字,讓兩人清晰可見。

先是震驚,再是懊喪,接著是極度的惶恐不安,最後沉澱為堅定。

不等胤稹開口,已經悟透的常保邁步上前,鏗鏘拔刀。

寒光驟閃,刀刃掠上那嬌小身子,花盆頭帶著吊綴,拔起大半顆腦袋凌空飛出。

身首瞬間分家,前僕之勢還沒消去,眼見這宮女就要撞進胤禛懷裡,李衛閃身攔住。

軟軟身軀撲在李衛腰間,脖子上只剩下半片後腦勺,紅白相雜的剖面還隱隱冒著熱氣,下頜連在脖子上,半截牙圈裡,一截舌頭還在彈著,似乎想將那沒說出的兩字吐出來。

即便是李衛這般狠人,胸腹也翻滾不定,一把將這無頭屍身推開,看向常保,滿眼憎惡,心說這傢伙下手真不知輕重。

宮女的大半截腦袋還在地上跳著,常保嘿嘿一笑,舌頭舔上刀口,後面胤稹看得也眉頭直抽。

人是殺了,可裡面那個人呢……

李衛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王爺,大學士和阿哥們最多半個時辰就要到了。”

胤稹昂首望天,淡淡道:“常保,你進去看看,看……這宮女對我皇阿瑪的遺體作了什麼。”

話裡“遺體”二字咬得清楚,常保愣愣應了一聲,抬腳就走,卻被胤稹斥住:“刀丟下,你想幹什麼呢!?”

常保空手進了屋,胤稹和李衛盯著他背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著一把刀。

康熙還沒死,他隱隱又有了意識,但卻再動不得手腳。感覺到自己臉上罩著一層綾布,他想高呼,想掙扎,想告訴大家,他沒有死,是他的四兒子謀逆篡位!

可一切努力,都只變作一僂若有若無的氣息,讓臉上的綾布微微起伏。

依稀聽到有腳婁聲靠近,他的氣息更為急促,綾布也動得更劇烈。

然後……然後是黑暗漸漸降臨,無數破碎場面在腦子裡閃過。

“洱海昆池道足各難,捷書夜半到長安,未矜幹羽三苗格,乍喜徵輸六詔寬。天末遠收金馬隘,軍中新解鐵衣寒。回思幾載焦勞意,此日方同萬囯歡。”

這是康熙二十年,大軍攻陷昆明時自己所作的御詩。吳三桂之囯盡滅,和三藩十來年的爭戰終於告一段落,華夏舊地再回他愛新覺羅玄燁之手。

“萬里扶桑早掛弓,水犀軍指島門空。來庭豈為修文德,柔遠初非贖武。牙帳受降秋色外,羽林奏捷月明中。海隔久念蒼生困,耕鑿從今九壤同。”

這是康熙二十二年,施琅收復臺灣後,他懷著喜悅之心做的御詩。孤懸海外之鄭逆終於被剿滅,他治下之大清,漢人之地已河海宴清。

“胡人鐵騎屢窺邊,躍馬雁門前。黃塵滾滾陰山外,遍胡茄、蔽日狼煙。衝折旗車鼓角,紛披甲冑兵鍵。躊躇魏武囅揮鞭,勒石記燕然。疆寧囯靖承平日,指京華、高奏凱旋。弘業延傳百世,想嗣響千年。”

這是康熙三十六年,塞外草原,錦旗招展,大軍如潮而進,他因打敗噶爾丹而長吐一口氣,就在馬上所作的御詩。

平三藩,收臺灣,敗噶爾丹,這是他的武,而他倡儒興文,大清也在這華夏穩穩紮根。幾代君臣苦心經營,他寬仁而治,臣子持賢而佐,清廉之臣輩出,歷代未有。康熙五十二年的萬壽大禮,更是砥定他歷代未有的盛世治名。

可就在這萬壽大禮之後,那色彩豔麗的記憶碎片驟然黯淡下來,他的治世也就此轉頭向下。

所有碎片都帶著一根黑線,黑線的盡頭,是一尊立在天地之間的巨像,而在那巨像之後,卻是另一些豔麗碎片,那該是他繼續坐享盛世太平的歷史,可就因為這尊巨像的阻隔,那些碎片,徹底變成夢幻。

“李……李肆!”

康熙的意識在狂呼著,我不該是這般下場,我不該死,我是大清的聖君!

那巨像轟然笑了,有如神明一般地下達了宣判。

“愛新覺羅玄燁,你的生命,就此終結,你的歷史,也到此為止。跟著你一起終結的,還有遮蔽整個華夏的滿清之治,未來的天下,將是一番你絕難明白的景象。”

“你的罪狀,即將受到審判,而你的子孫,也將一個個跟在你的後面,架上地府的刀碾高臺……。”

在巨像的轟鳴話語中,康熙的意識化為飛灰,再無痕跡。

看著出屋的常保神色恍惚,手還在無意識地,李衛嗯咳一聲問道:“皇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