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黎朝再起,皇帝不過是阮、鄭這兩家後黎世家反抗莫登庸而抬出來的傀儡。阮鄭兩家的恩怨是另一篇文章,而莫氏退到高平後,嘉靖皇帝玩了個平衡術,改封莫登庸為登庸都統使,封后黎朝的皇帝為安南國王,鄭主為安南都統使,希望以莫制黎鄭,這個政策滿清也繼承下來了。
直到康熙十六年,後黎鄭主以助清滅三藩臂膀的名義,將莫家攻滅,佔據越北山地的高平莫氏才終於消亡。
可政權沒了,莫氏人卻還在,鄭主一直在高平附近駐紮重兵,防範莫氏,歷史上莫氏就此泯然。可英華一起,莫氏又有了利用價值,這就是莫登庸後人莫高極在這裡的原因。而從天地會聯絡上了此人,到大軍入越,短短半年時間裡,莫高極就拉出了數千人馬,由此可見,莫氏在民間依舊留有很深的根基。
聽得腦子發暈的劉澄問:“那麼,四哥兒是要以高制黎?”
彭世涵在一邊翻白眼:“這不歸咱們管,咱們就只管打敗所有敢於反抗我們的越人”
劉澄也很俐落地轉換了話題:“那現在就攻城?”
孟松江又教育他了:“雖說咱們三路進逼,可保不住鄭主還要朝西邊跑,先穩穩圍住了再說。”
劉澄不服地道:“韓再興他們一路早就該到了吧,怎麼還沒見動……”
話音剛落,就聽到東面響起隱約的隆隆轟鳴聲,眾將官不約而同地舉起望遠鏡朝東面看去,依稀能看到極遠處有煙柱升騰。
彭世涵當機立斷:“孟松江,你帶蒼梧營向東急援,劉澄,攻城”
這肯定是韓再興一路正跟鄭兵激戰,雖說韓再興一路有三營萬人,但其中兩營都是神武軍那些新丁,戰力肯定不如羽林軍,外加地形不熟,總是有風險。
彭世涵當機立斷時,安都王鄭正在自己的主府裡猶豫不決。看著滿殿穿著青吉衣的府堂官員吵個不停,他像是滿嘴牙都爛了似的,痛苦得臉肉都全變了位置。
“請王上速離東京,回西京避禍”
這是主戰派的觀點,即便是最死硬的主戰派,都不覺得能守住升龍府。歷次中國大軍入安南,升龍府都是要被破上一破的。
“王上該效莫氏,自縛請罪,求其寬大英華大軍突來,不過是聖道皇帝惱我大越與清國交通,或者是不容我大越犯邊,只要求請贖罪,求封朝貢,奉英華為天朝上國,此禍必解”
這是主和派的觀點,歷代中國皇帝,為的都是面子,只要向其恭順稱臣,大越就能安然無恙。有宋明兩朝的教訓,相信那聖道皇帝腦子沒發昏到覺得可以將安南納入他英華治下。
兩派相爭不下,鄭看向自己的兒子,十七歲的鄭槓。身為主府世子,鄭槓十六歲就任節制,接觸軍隊,雖然年輕,想必也該有自己的看法了吧。
鄭槓一身甲冑,把住腰間刀柄,高聲道:“我大越精兵百萬,戰將如雲,又怎能怕那北蠻偽國?只要擋得十數天,待西京子弟兵到來,還有戰象大軍,蠻軍必敗”
鄭嘆氣,心說再擋十數天,即便是子弟兵來了,那黎皇的兵馬也聚齊了。可恨那黎維禟,鄭家待他不薄,他那黎家,一開始就是傀儡,這一百多年過去,卻真把自己當黎利的子孫了,真是狂妄
可鄭家又有什麼辦法呢,真要廢了這傀儡,先不說天朝必定要打過來,南面的阮家,也能再舉一個黎皇,這樣自己就成了眾矢之的,這傀儡還真不是能隨便丟掉的臉面。
現在那聖道皇帝捏住了臉面,形勢可就太危險了。鄭可不是蠢人,連起碼的是非判斷力都沒有,可他真不敢隨意南撤。把升龍府丟給黎維禟,自家就成了反賊逆臣,即便回了清化老家,南面阮家也必定要趁火打劫,到時候南北夾擊,更是一個死字。
所以,這升龍府守也不是,退也不是。而主和派的建議,又太過冒險,誰知道那聖道皇帝腦子究竟是怎麼想的?
鄭越想越憋屈,那聖道皇帝根本就是個……瘋癲跟清國人聯絡,去挪挪界石,製造點衝突,這都只是小節,具體要哪樣大家可以談嘛你怎麼就能這麼直愣愣地打過來呢?你好歹也是皇帝,還要不要臉啊你?
想得深了,鄭確定,這聖道皇帝絕對是個瘋子,歷代中國攻大越,都是從北面而下,哪有聚起船隊,徑直衝入海港,連船撞爛了都不理會,就這般從海上撲下來了,離升龍府不過二百里地。不是東京一直有兩萬大軍守著,京城外圍還有幾營優兵,兩天前這裡就能被那股大軍攻破。
聽說對方只有萬人不到,希望我的兩萬大軍能將他們再擋一陣,擋到……我做出決定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