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莫文寧的同知衙門,又來了一撥人。為首的是一個器宇軒昂的青年,雖然沒著官服,可舉手投足卻帶著一股大場面歷練過的貴氣。門子不敢怠慢,迎進了後堂客廳。莫文寧也是心中忐忑地過來見面,這個自稱是劉興純的人,似乎跟廣州知府李朱綬有關係。
“我不是受李知府之託而來的,而是受李總司之令而來。”
劉興純淡淡地說著。
“李總司?”
莫文寧只覺這個稱呼無比怪異。
“青田公司東主,李肆,李三江。”
劉興純此話出口,莫文寧面不改色,他還真不清楚。這不是資訊爆炸的時代,剛從廣西而來,還沒接觸到廣東官面和商界內裡,不清楚李肆是何人,很正常。
“青田公司?就是上門來要挾本官的歪門邪道之所!?還敢行這大逆不道之事?就不怕本官一體鎖拿了!?”
莫文寧氣衝百會。這個什麼青田公司,還在不死不休啊。
“話已帶到。之前抓的人,趕緊放,身邊的師爺位置,留好。官面事務都有他做主。看在莫同知你對青田公司還知之不詳的份上,給你三天時間打探和考慮,告辭。”
劉興純可沒夫跟他費嘴皮,徑直表了態度,拱手走人,丟下莫文寧一個人氣得渾身發抖。
他的師爺倒也盡職,著力打探了一番。可外來人戶,終究進不到當地人的圈子,得知的也只是一些青田公司作威作福,勢力極大的模糊訊息。莫文寧已是被氣得三佛出世,將那房與信打了個半死,背上還插了個“青田妖孽”的牌子,直接丟出了衙門外。
“真沒想到,居然還有比胤禛還二的二愣子……”
得知這個訊息,李肆很是吃驚。雖說資訊確實不對稱,可仗著小小同知的官威,就在廣東肆無忌憚,怕是在廣西當土皇帝當得太久了吧。
“那就動手吧,包括那個清遠知縣。嗯,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讓當地人都看清楚。”
他對尚俊下了命令。
將近正午時分,莫文寧還在縣衙正堂審案。驚堂木拍得啪啪響,就想著借這案子把官威立起來。此案原被告都是當地鄉紳,他以慣常手段壓了被告再壓原告,準備壓得雙方不敢再揪著案子,徑直向他上供息事。
兩家各有幾十人在堂外觀望,還有幾百號人在縣衙外守候,不少都是當地鄉紳派來的人,想看看這個新任的同知到底是怎麼一番做事手段,好決定之後的應對態度。
就在莫文寧自覺火候差不多了,要拍驚堂木宣佈暫緩審案時,衙門外人聲鼎沸了,那像是驚呼。莫文寧皺眉,準備丟籤子派快班出去壓壓場面。人群分開,一隊兵丁湧了進來。這些兵丁藍衣銀盔,上身還套著黑底無袖號衣,號衣前後都繡著一個古怪的白案,兩個同心圓,中間一個“井”字,有如銅錢。
“佛岡同知莫文寧毆傷青田公司要員,勒索當地鄉紳商賈,我等奉命鎖拿莫文寧到案!”
兵丁裡一個該是官長的人沉聲宣讀完“逮捕令”,然後一揮手:“拿下!”
現場像是被一層無形的厚重之幕罩住,所有人都覺恍如夢中。這是……什麼狀況?那裡的衙門,奉什麼令,就這麼把一個同知抓了?
當幾個司衛將莫文寧從大堂正座上扯下來,嘩啦套上鐐銬時,莫文寧也還沒回過神來,知道出了大堂,明媚陽光揮灑而下,這才魂魄歸位。
“你們是哪裡來的?憑什麼抓我!?我可是一州……”剛想喊出‘同知’二字,就被一槍托砸在臉上,鼻血帶著牙齒橫飛。
“救回老爺!”幾個隨從追了上來。
嘩啦一陣響動,後方十多司衛舉起了火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那些隨從再怎麼沒見識,也都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動彈半分。
等莫文寧被抓走後,民人們才紛紛議論出聲。隨從家人朝還在站樁的三班衙役咆哮,責問他們為什麼任由自家老爺,他們的上司就這麼被不明來歷的賊人抓走。
那快班的捕頭嗤笑道:“不明來歷?那是青田公司的司衛,他們是奉李三江的命令而來,同知老爺要跟李三江作對,這不是找死嗎?”
家人六神無主,商議著要去廣州告狀,捕頭跟手下都投以憐憫的目光。
這時候的廣州很熱鬧,數百商賈齊聚青浦貨站,主樓一層擺開了席位,一排排座位直直靠著,沒有酒宴,只有茶水,更沒有陪席之人,讓這些商賈們很不適應。
可再不適應,大家都得忍耐,召集他們的彭先仲說了,此次大會非常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