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給李肆jiāo的會費,就當作壁虎的尾巴,徑直丟了。
“湖南那邊情況如何?”
李肆更關心湖南的情況,之前的玻璃和水泥等產業,在湖南已經鋪開了相當規模,跟湖南幾家大商號的合作也已經深入,年羹堯在湖南坐鎮的話,還不知道要丟出什麼手腕。
“偏浣巡撫年羹堯還沒到任,湖南商人,像是老韓老於這樣的,都還穩坐泰山。他們和一干東主,也已經籠絡好了下面的官員,只求一個旁觀的姿態,即便年羹堯來了,估計也是有力無處施。”
安金枝倒是對湖南不怎麼擔心,李肆微微搖頭,卻不多言,安金枝自然不清楚這年羹堯是什麼角sè。這年羹堯,跟著李衛、田文鏡、鄂爾善都是一類人,用李肆前世熟悉的話說,這幾個傢伙都是執行力爆表的狠人,行事絕不打溫吞。但年羹堯還非李衛能比,他熟悉官面運作,熟悉政務,現在雖然該還不熟悉軍務,可從四川那個多事之地出來,怎麼也知道點兵。
康熙把年羹堯放在偏浣,用心很深呢……
“現在朝廷是忌憚牽連太深,沒對粵商總會,甚至三江票行下手,可要是腦子真一時發熱了,徑直封了商路,先不說外省商人要如何自處,就說咱們廣東商人,商貨出不了廣東,該怎麼過日子呢?”
安金枝問出了他最擔心的問題,現在這局勢太過怪異,李肆跟朝廷暗鬥,粵商總會基本是李肆靠壟斷商路和銀流綁架起來的,也是受害者。卻因為李肆給了他們一個賺錢的舒展空間,他們暗中都希望這廣東的新秩序能一直維持下去。
清廷這邊對這局勢還沒看清,都還以為商人跟李肆是一路人,顧忌著李肆的底細還沒完全m透,同時切斷廣東商流,影響太大,對粵商總會和三江票行的處置方略還沒達成共識。
李肆微笑著問道:“安爺子,切斷廣東商流,會有什麼後果?”
安金枝眨巴眨巴眼睛,指頭飛快彈著,那是在一樁樁估算。彈了很久,最終無奈地抖著臉上的féiròu,嘆氣道:“算不過來,難以想象。”
李肆點頭,確實難以想象,這就是康熙和清廷沒敢在第一時間處置粵商總會,乃至難以定下斷腕決心,準備跟李肆在廣東大打出手的原因。
滿清以江南為糧稅核心,以順治十八年的戶部編冊為標準,清廷在江南省,也就是江蘇和安徽,田賦定額為460萬兩,米270萬石。而廣東僅為85萬兩,米2萬石。康熙時代,太平關和粵海關的關稅定額不多,估計不超過十萬兩,算下來清廷在廣東每年徵稅也就百萬兩。【1】
就錢糧看來,廣東的重要xìng不怎麼突出。可要命的是,廣東是江南和湖廣兩個經濟圈的重要出口。湖廣的糧食、茶、瓷器,江南的絲綢、生絲、棉和棉布等等,不管是成品還是原料,很大一部分都要依賴廣東消化。西南地區,包括雲貴廣西的yào材、山野特產和各類礦產,也都以廣東為主要市場。而廣東向外省輸送的本地貨物種類明顯偏少,以糖、鹽和鐵器等成品為主。【2】
從廣東的商貨往來就能看出,廣東是一個獨立經濟圈的中心,吸收大量成品和原料,大多滿足自身需求。但跟江南經濟圈又有不同,廣東的經濟構成非常多樣化,東莞的手工業,糖業,順德的塘魚桑蠶業,佛山的鐵業。用現代經濟學的角度來看,廣東的商品經濟不僅發達,而且分工還非常jīng細。
接著說到對外貿易,這一點廣東的重要xìng更加凸顯。康熙時代有“四口通商”,可在南洋貿易上,廣州始終佔據著主導地位。原因不僅是因為地理位置,還有“洋人特區”澳mén一地的存在,以及廣東千年來與南洋的貿易往來,積澱的歷史慣xìng和人文素質。
廣東不僅消化各地商貨,輸出若干重要物資,同時還是南洋貿易的mén戶,如果掐斷廣東商路,在廣東鬧騰的李肆會不會餓死不清楚,周邊各省商流受阻,會影響到多少人,康熙和清廷不能不權衡。至少在他們看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真要封鎖了廣東,李肆未必餓死,而大半個天下可就難得太平。
“對朝廷來說,封鎖商路是以毒攻毒,他們寧願揮大軍來攻打,就如用刀直接剮了我這毒瘤一般,也不願喝下那瓶毒yào。”
“但是……他們肯定會藉著這商路來做點什麼文章,能做出什麼文章,就得看朝堂和周邊四省有沒有這樣的聰明人。”
李肆盤算著清廷和周邊四省巡撫的心計,估計想的也是從各方面下手,chu粵商總會的根子,讓那些商人不再跟自己走在一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