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一功,康熙和雍正都很賞識他,讓他主理江西之事。如今一年多過去,感覺內務整頓得差不多,又從奏摺的御批中看出雍正希望對李肆開始採取主動的用意,權衡再三,覺得知己知彼方才有對戰的把握,這才潛入廣東。這是一樁絕大冒險,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現在不過是跟著布商去摸摸廣東工商的底,家人的反應,讓他很是惱怒,這有什麼好怕的?
進了這貨倉一般的巨大建築,田文鏡心中頓時劇震不已。這裡起碼聚著數百臺怪異機器,每部機器後面坐著一個女工,正踩著踏板,讓機器發出嗡嗡的潮水之聲。
布商一臉自得地大聲喊著,只有如此,田文鏡才聽得清,“這是縫衣廠,用縫衣機織東西,比人快十倍都不止不過現在這機器還不夠精巧,女工得訓很久才能用。以後等有了恆齒,這機器就好使了。女工?是啊,女工,都是嫁了人的婆娘家,閨女可不敢用,官府那幫窮酸可盯得緊就知道盯我們公司,野作坊召的閨女他們都裝作看不見”
布商介紹說,他的縫衣廠接了很多訂單,官府和軍隊的都有,還有船行商號的,也在作直接在市集賣的“成衣”。此外什麼布袋、旗幟、被面等等織物也都作,光這間縫衣廠,一月流水就能上萬兩銀子。
跨出這裡,再到另外一間貨倉,田文鏡更是看花了眼,這裡擺著數百臺織布機,每一部有豎著的八個錠子,棉花就在這裡捻成線織成布,看角落裡堆積而起的棉布,真如小山一般。
布商道:“田東家,你有多少棉花,我都吃得下,這裡每日能出上千匹布,價錢還比蘇松棉布低三成聽東莞機械的人說,等什麼爭氣雞出來,可以一車幾十錠,只需要兩三人照管,那時布價還會更低,怕是整個江南的棉花送過來,都不夠咱們織的。”
田文鏡眼中已是茫然,一間縫衣廠,一間織布廠,就已完全超越他對工商的認知,不說自己江西一省,就是北面整個朝廷,又到底該怎樣跟這英華抗衡呢?
夜晚,客棧裡,另一個面目森冷的胖子道:“鄔某白日也四處轉過了,揚州、江寧、蘇杭,都難及得上這廣州。十多處碼頭,三桅大船一日來往上百,這情形,這銀錢之盛,怕是能供起百萬大軍……”
田文鏡道:“鄔先生,咱們來此,一是尋其紕漏,看有無下手之機,一是看有無可借鑑處,讓我江西錢糧富足。”
這個鄔先生胸有成竹地道:“那好辦,允南蠻商人自我江西過境,但抽商稅即可。”
田文鏡皺眉:“可皇上之意,是要拿出些手段來,讓南蠻吃緊或者難堪。”
鄔先生笑了:“東翁,你也清楚,南蠻一旦對江西起了心,以江西兵勇和錢糧,根本就守不住。皇上此番剛解決了大半身邊事,正滿心舒暢,該是想著要在南蠻身上出口氣,所以壓著東翁等人要有所動作。但我斷言,皇上不久後就會後悔,如果他人動作太大,惹得李肆真惱了,局面還不堪收拾……”
“到那時候,江西若是能在風雨中繼續立穩,怎麼也該是大功一件。”
這鄔先生就是田文鏡的智囊,一番分析,入情入理,田文鏡連連點頭。
“就希望湖南那邊,別搞出太大動靜……”
他有些憂慮地想到自家西邊的主事人,那個性格跟自己頗為相似,但性格更為狠絕苛厲的鄂爾泰。
第四百八十五章迷亂危局步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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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就該高築牆、廣積糧……”
紫禁城儲秀宮,茹喜低聲說著,雍正居然來找她了顧不得猜想原因,她盡其所能地勸解著雍正。從各方面探到的訊息顯示,雍正迫不及待地要跟李肆撕破臉皮,儘管是有節制的,但臉皮這種事,實在難以度量分寸。
“還要朕緩稱王麼?”
雍正沒什麼幽默感,直直地刺道。
“朕來是要你給李肆傳個信,說……朕需要長沙,嗯,就這麼說。”
接著雍正這話讓茹喜眼瞳縮緊,他是想激怒李肆,有什麼用意?
念頭閃過,茹喜幾乎要扇自己耳光,還真當自己是在為李肆辦事?幹嘛為李肆考慮?該想的是皇上這麼做,會不會有什麼壞處。
見著茹喜神色扭結,雍正似乎更開心了:“你大可直接跟他說,朕可非皇考,顧忌這顧忌那的,朕要下定決心,他知道會是怎樣一番情形。”
茹喜此時心緒已靜了下來,以她的智慧,猜到雍正該是握住了一張重要的牌,或者是正有一樁大圖謀,必須得先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