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楊春佔了浛洸,他就在作著抗匪的準備。雖說楊春這段日子像是忘記了他一般,就埋頭跟官兵作對,可李肆卻不敢懈怠。當天就守在莊子裡,分派值守,督著村人造柵欄。守了一夜,沒見什麼動靜,第二天他就回了礦場,將少年司衛門從訓練營拉到礦場來住,隨時備著支援莊子。
以他的判斷,楊春很有心計,早前滅了彭虎的練勇只是小試身手,接著襲擾浛洸,引得鎮標營兵和彭虎那個報仇心切的老爹去救援,被楊春在鎮外半路伏擊,最後才將浛洸收入囊中。
由此推斷,楊春現在多半不會來找他的麻煩。從浛洸渡江,一兩千號賊匪怎麼也要一天才能收拾停當。再從連江南岸走到他這裡,又得一天。他這莊子在英德南面的偏遠之地,就算當天碾平了莊子。不管是回浛洸,還是去攻打縣城,都得兩三天時間。算起來,他要跑這一趟,會浪費四五天時間,這時候四周估計已經被官兵圍住了。
楊春是典史出身,很熟悉官兵的反應速度,所以李肆認定莊子暫時不會受到大隊賊匪的攻擊。
但派小隊人馬來複仇卻是順手而為,白天倒沒什麼,李肆怕的就是賊匪趁夜突襲。為此他再三告誡過關田等人,一定要注意巡夜,同時繃緊腦子裡那根弦,準備隨時反應。
李肆相信,有了上一次對付流民的經驗,村人再怎麼也不會是待宰的羔羊。從礦場到莊子不過一條河一里路,十來分鐘就能趕到,還能伏擊賊匪,他也就沒呆在莊子裡。可看這火勢,似乎有不少屋子被點著了,李肆揪心不已,暗罵自己還是太輕忽,十來分鐘能發生很多事,真不該這麼行險。
“這是你們的首戰,讓我看看你們是不是對得起自己。”
帶著少年司衛門上了岸,李肆沒有廢話,就沉聲說了這麼一句。少年們回應以粗重的喘息聲,緊張、畏懼和興奮全都混在了一起。
“賊人沒攻進莊子!”
於漢翼跑了回來,帶來的通報讓李肆鬆了一大口氣。
藉著火光,隱隱看到莊子南側正有密集人頭攢動,呼喝聲不斷。李肆心中又是一陣緊張,這可不是之前寨堡那意外之戰,他手上沒炮沒槍,部下全是少年,人數也不一定佔優,還不確定他們的意志到底能不能頂得住這一戰。
轉身看去,正見數十雙眼睛都盯著他,火光飄曳,這些目光卻清澈而急切,就等著他下令。李肆釋然,作了那麼多準備,費了那麼多心力,眼前正是測驗之時,自己還要忐忑什麼呢?砝碼都已經壓下,現在能做的,就是丟下骰子……
“吳崖隊左、胡漢山隊右,兩排,橫陣前進!賈昊隊繞到莊子東邊!”
李肆一聲令下,五十六名少年俐落地分成三撥,依令而行。此刻他們身上沒了之前那些繁瑣裝具,短劍和木棍已經拼接為長矛扛在肩上,十人一排,朝前急進。
李肆跟在左右隊的縫隙間,身前於漢翼、徐漢川和另一個瘦小少年張漢晉都手持腰刀藤牌,將李肆的身形嚴嚴實實遮著,他們的武器是李肆從蕭勝那要來的,這個小小的四人遊兵隊負責照看兩隊的後方。
第七十六章 前進、前進、還是前進
() “集中!都集中,把這群泥腿子殺退!”
莊子南側,一身黑衣的牛十二揮著腰刀,滿臉猙獰地呼號著。百多人正擠在淺溝裡,朝前方的土坎蜂擁而上。土坎上的木柵欄已經被推開一大截,十多具分不清是賊人還是村人的屍體撲在地上。
“該死!就怪那個泥腿子,死了也要把鐘敲響!”
牛十二恨得兩眼充血,原本靠著手下弓手的襲擊,以為能不驚動村人就直接衝進莊子,卻沒想到功虧一簣。二三十人衝破了柵欄,卻被匯聚而來的村人用長矛捅退,唯一的成果不過是點著了幾間屋子。
“你還沒裝好弦?”
他看向身邊那個弓手,這傢伙綠營兵出身,是他手下兄弟們唯一懂得用弓的。
“這綠營的破爛貨!再等等……這些泥腿子怎麼執倔,到現在還不逃?”
那弓手一邊換弓弦一邊氣急敗壞地嚷著,以他的常識來看,村人該抱頭鼠竄才對。
“逃個屁!這幫泥腿子敢跟上千流民對幹,不把他們殺怕了,可沒那麼容易逃!”
牛十二陰沉地說著,再朝後方十來人看去。
“鳥槍裝好了嗎?”
那隊人不迭地點頭,牛十二高喊出聲:“退開,都退開!”
土坎上長矛如林,幾個被同伴推上去的賊匪揮著腰刀一陣亂砍,卻沒能將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