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喊住他們!”
關鳳生也高聲叫著,他最不願見流血,能靠著長矛把棚民們逼停自然是最好。
沙沙沙……腳步聲響起,村人們端著長矛,一步步朝前逼去。
“好樣的!要打起來了!”
後方遠處,楊春身邊的漢子捏著拳頭,興奮地低呼著。
兩方人馬匯在了一起,僅僅只是片刻時間,棚民如潮,前後推擠著,還朝前多拍了一步,可接著就碎在了礁石上,潮水倒卷,衝勢嘎然而止。
十來個棚民捂著身上的傷口,呻吟著在地上翻滾不定,那是賈狗子和吳石頭帶著他們這幾天倉促急訓出來的“手下”,將衝在最前面的棚民戳倒在地,按照李肆的交代,他們都沒照著要害去,這些人全都傷在了腿上。
棚民是餓瘋了,可同伴的慘呼,外加這一層鐵木荊棘的推進,終於讓這些原本也該是“順民”的人清醒了,一個個停了腳步,像是被釘在了地上。
一邊是麻木被擊碎的茫然,一邊是緊張和恐懼擠壓的心悸,在這一刻,雙方都沒有言語,只有一片沉重的呼吸,還有地上那些倒黴蛋的哀呼。
“真他媽的廢物!這就被嚇住了?那些村人不過是裝著樣子,只要一衝,絕對逃得比兔子還快!”
楊春身邊那漢子跳腳吼著。
“楊太爺,你怎麼說!?”
他兩眼綻著血絲,盯住了楊春。
“上吧,孟大都,總得咱們出手才行。”
楊春一聲嘆,似乎並不想事情變到如此地步。
“好!兄弟們!衝上去開殺!把那幫棚民帶起來!”
那個孟大都左右呼喝著,卻猛然又被楊春拉住。
“別去了……機會已經沒了……”
眾人正要揮刀應和,這一聲有如冰水澆頭,盡數呆住。
就見前方那群棚民,呼啦啦一下全都跪了下來。
“老鄉們行行好,施捨一口飯食吧!”
“活命之恩,一輩子都不敢忘!”
“大爺們可憐可憐吧,咱們全家三天都沒東西下肚了!”
棚民們哀聲一片,搗頭如蒜。
“我就說吧,都是窮苦人,能說得通的。”
關鳳生吐了口長氣,嘴裡這麼嘀咕著,卻被周圍村人投來疑惑不解的目光,田大由更是皺眉,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夥可不是傻子!沒這長矛,沒賈狗子等小子捅傷了對方十多人,這些棚民能清醒過來嗎?能在這裡停住跪求嗎?
“就這麼放棄了?楊太爺!?”
孟大都暴躁地吼著,楊春無奈地搖頭,語氣酸澀:“那些棚民憋迷著的一股氣已經沒了,咱們這幾十個人衝上去,小心激怒了那幾百號拿著長矛的村人……”
斗笠下,一雙眼眸沉得像是吞進了光線:“剛才那叫喚的小子,該就是李肆吧,真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一個人物,能把羊羔一般的村人挑撥得血氣大發,今次,我……認栽!”
孟大都和一眾賊匪難受得臉色發白,腳下都還不願動彈,正在這時,有人叫了起來:“官兵!”
十多人正朝這邊逼過來,領頭正是蕭勝。避開棚民大隊,他立時發現了這股綴在後面,行色怪異的人,正帶著手下追過來查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楊春的目光很快就恢復清靈,朝遠處鳳田村的方向投去最後一眼,嘴裡的低聲自語,似乎一個字就咬碎了一顆牙。
“李肆,不將你碎屍萬段,我楊春誓不為人!”
蕭勝回來的時候,一臉驚惶未定。
“好險,還真是楊春!得虧那傢伙知機,帶著賊匪逃了,要真要捨命一搏,我這百來斤還真要丟下。”
他手下就十多號鳥槍兵,可沒膽子去追那三五十號賊匪,這可不是之前在那寨堡時的情形。
蕭勝發慌,鳳田村的村人們卻是一顆心落到實處。瞧在跪倒在身前的這上千棚民,村人臉上都帶著喜色,既有欣慰,也有興奮,原本虛虛捏在手裡的長矛,也開始用起勁來。
“四哥兒說得沒錯,要別人聽自己說什麼,總得讓他們能聽得進去!”
關鳳生也想明白了,這麼慨嘆著。手裡的長矛晃了兩下,這力量,分外紮實,原本柔弱的心,也被這鐵木裹得有力起來。
“好樣的!”
佇列中,賈狗子拍著身邊的小傢伙,個頭只到他肩膀的小子正是王寡婦的兒子王九,他繃著臉,嘿嘿傻笑,端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