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彭家才能撐住了這一難。這東西,你開價,只要給咱們一丁點賺頭就好”
李肆心中嗤笑,彭家的商路是在湖南,這東西在廣州能賣二百兩,在湖南就能賣五百兩。他出價五百兩的話,彭家能開價一千兩賣絕不會少賺,可生意場上,就得這麼說話,這個彭先仲早前還是個和他差不多的書呆子,可跟著他作了幾次生意,卻漸漸歷練出來了。
“這還只是樣品,等親戚那核算好價錢再說。”
李肆這麼一說,彭先仲也皺起了眉頭。
“英德分關的前任委員被楊春殺了後,新任委員還沒到,要出貨的話還得趁早,不然到時候跟他們還得作一番文章。文章做不好,這東西要露了白,可就有些麻煩了。”
彭家的商路是走連州到湖南,沿著連江而上,所以得受太平鈔關英德分關的擺佈。每一任分關委員都要和商人們來場博弈,是沿襲之前的利益格局,還是有所更張,就看雙方的力量對比,所以彭先仲才會這麼說。
“那是你們彭家的事了……”
李肆不摻和,他是供貨商,打通下游是代理商的事,也正好趁這機會看清彭家的底牌,免得後面受他們牽累。
做生意啊……還真是個戰場呢。
這就是李肆的新戰場,比起血火戰場,這個戰場他更熟悉。
“我會催著他們提前送個十來套,你們也好先試試價。”
李肆說道,兩人再議定了一些細節,彭先仲又是一臉興奮地提著木盒子離開了。
“壓模法只能造玻璃盤碟,或者寬頸直頸杯,瓶子還造不了,那才是大頭。而且模子光滑度不夠,要花很多時間研磨表面,咱們現在得保密,不能用外人工匠。靠自己的話,每天最多能產一套。”
就在同一間屋子,青田公司的所有高層召開了秘密會議,公司財務,鄔亞羅將玻璃窯的生產情況作了彙報,鄔重只是管琉璃坊生產的執事,主事還是鄔亞羅。
現在光學玻璃是搞出來了,可要生產玻璃瓶器,就得用吹的,而這需要長期摸索,累積經驗。雖然廣州也有吹玻璃的匠師,但李肆這能產光學玻璃料的秘密,卻不能輕易擴散,所以現在的玻璃製品還都是用壓模法制造。
即便是壓模法,也得讓模具轉起來,這樣才能讓玻璃料在模具裡分佈均勻,空閒的水力鑽床又改成了轉模架。
“就算給彭家出貨一套二百兩,一個月也就六千兩……”
田大由臉上沒什麼興奮和激動,他已經麻木了。青田公司除了五個業務部門,還設了常務部,負責帳目和雜項事務。田大由現在被委任為這一部的主事。
“嘿……一年就是七萬兩老田你這心口可真是不淺呢”
關鳳生心態沒怎麼升高,現在他是鐵坊主事,每月一百兩薪水讓他已經覺得很豐裕了,聽到這個數字,他止不住地激動。
“哪能那麼多……東西多了就不值錢,就像咱們造槍炮一樣,滾著滾著東西就出來了,十套還能賣出高價,一百套那就不是稀罕貨。”
已經從木匠轉職機械師,現在任著將作部主事的何貴開口不離本行,可他這話卻很有道理。
“也別去想著一年的,靠著之前賣給彭家的那些東西,這才把之前修莊子的錢,還有死傷村人的撫卹補上。莊子內堡剛造好,接著往下修要錢,田地開墾也才開始,這也是錢,頭兩三月的銀子可剩不了多少。”
林大樹的關心重點在莊子和田地上,他這個農社主事最忙。
“銀子不是問題,現在有個大問題……”
田大由看向李肆,目光裡帶著一絲迷惘,還有一絲憂懼。
“咱們現在就是唐僧肉啊……光靠李老爺能擋得住嗎?”
這想法說中了李肆的心事,莊子規模發展得太快,就像是鄉巴佬一身金銀在大街上晃,著實惹眼。現在蕭勝不在了,便宜師傅段宏時還沒回來,他自己也有些擔心。
倒不是怕人來硬的,手下五十多少年司衛,一百多成年礦丁都在戰場上殺出了膽氣,他可不怕誰。怕的是官府這邊,萬一有哪個不開眼的傢伙挾著官府力量來逼壓他,他是造反呢還是造反呢?
以現在的實力要造反,楊春就是前車之鑑。儘管是他李肆打敗了楊春,可回憶當時戰場的情況,沒有他和蕭勝在,施世驃也不過是費點力氣,光只那二三百人的馬隊,就能把賊匪給搗爛了。
數萬流民,兩三千精悍賊匪,官兵就出動了五六千人,算上策應的不到萬人,匪亂就被平定,波及的不過是韶州一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