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詢,江南那些官老爺只是被停職?”
她越說越憤怒,小臉已全然漲紅:“小女子也仔細讀過國法,可法不清,理不明,就是官老爺操弄來卸責害人的工具!《皇英刑律》裡哪一條說了·幫工商和官老爺穿針引線的中人反而是主兇?”
這話跟之前李肆聽到的那些口號合上了,原來這小姑娘和她的同窗們,竟是舉著國法不公的招牌來叩閽的。**
李肆蹙眉:“你到底只是想救你爺爺呢,還是來討伐本朝法務的?朕見你也算冰雪聰明,難道不知道,你今天來叩閽,外加你這番話,不僅救不到你爺爺,還可能害了你爺爺。”
早年李肆跟李煦可有“過命”的交情,後來也是因為利益糾葛太深,雙方才勉強算是化敵為友。復江南後,李煦沒朝北跑(當然是不敢向北跑),老老實實回江南作寓公,李肆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可現在李煦又跟工商官僚搞在一起,繼續仗勢斂財,狗改不了吃屎,李肆沒親自在卷宗上劈下一個紅叉,而是讓法司依法審裁,已是寬仁無比。
現在這小姑娘跳出來為爺爺討公道,不以私情動他,反而批判英華的國法和公道,李肆暗道,你爺爺當年在江南壓榨民人,替康熙雍正當狗腿子,還不知欠下了多少血債。真要還江南一個公道,就清算這些帳,已夠你爺爺死上十次八次了。
李肆自不會對著一個小姑娘發火,但心中怒意已漸漸升騰,原本對這李香玉還有一絲讚賞之心,現在卻覺得這丫頭也是溫室裡出來的,不懂人世疾苦,還有些挾勢逼人的深沉心計。周圍已有不少民人圍觀,自少不了一直跟著鑾駕跑的報紙快筆,她來叩閽,多半是想讓這事成為一國朝野廣議的大事。
可這深沉······也只是堪堪擦到愚蠢一線,如他所問那般,如果只為救她爺爺,就不該跑來叩閽,把事鬮大,現在這麼一搞,難道李肆還會批個條子,讓法司放了李煦?
李香玉小臉血色刷地就退了下去,身子還晃了一下,淚水更奪眶而出,她真是被嚇得不輕。從天王時代至今,李肆執掌權柄已十多年,沉臉說話時的威壓,自然不是一個小姑娘能消受得住的。
但她卻沒認輸,她還有太多心聲想要吐露。
“小女子既是為爺爺不平,也是為那些受害的民人不平!爺爺也曾對小女子說過,他本就罪孽深重,一直就等著天罰。小女子覺得,有多少罪就背多少,少不行,多也不行!小女子求的不是讓爺爺免罪,而是要在此事上還爺爺一個公道,也還那些受害民人的公道!懲戒真兇,讓這些事不再重演,難道不是國法的本意嗎?”
“可小女子沒在國法上看到這些,看到的只是法司老爺們先想好了要重判爺爺,然後就在國法裡找合適的條目,找不到就生拉硬扯。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小女子魯鈍,只能看到·他們是想替商和官老爺減罪!”
一句句話道出,李香玉手也不抖了,臉上又有了血色:“陛下一再說過,陛下是代天審裁之人國法已經被人操弄,這世上還能主持公道的,自然只有陛下了。
李肆眨著眼,重新審視了一番小姑娘,心說雨悠啊雨悠,這也算是你對早年我欺壓你的報復?教出來了一個好學生呢,林黛玉不再葬花而是質法,真是有趣。
“你要朕主持公道?朕的公道已不止是此時國法的公道,還要扯上這十多年來的南北國事,你確信,你爺爺在朕的公道之下,罪孽會比此時此事國法給的公道還輕?”
李肆微微一笑,李香玉一顆心頓時沉入深淵,就覺這皇帝陛下的笑容比剛才冷臉說話時還要可怕十倍。
算錯了······以為皇帝更在意國法,因這叩閽,就會插手法司重罰工商和官員,爺爺也就能減罪。沒想到爺爺跟皇帝,竟然有那麼深的恩怨,自己真是太蠢了!
小小李香玉意識到了自己的無知,身心就覺極度無力,腰肢一軟,竟當場坐在了地上,涕淚俱下,嗚嗚哭出了聲。
李肆的話語幽幽傳入耳中:“所以呢,你就不該來找朕主持公道真正能幫你的,反而是你唾棄的國法。法乃人定,從無一部法能評斷天下所有事,讓事事都得公道,自然要受人操弄。往昔法只在官府之手,當然只為官府說話……”
接著的話讓李香玉心跳驟然停了一拍:“可現在國法並非都在官府之手啊官府既能操弄,你為什麼就不能操弄?我英華的國法,是要衛護人人之利。所以人人都能操弄國法嘛。大家都來操弄,國法才能完備,公道才能彰顯。”
這是什麼意思?李香玉雖在學院讀過很多,還受過朱雨悠精心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