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退,那就是天廟各自為政的局面。
“因此,我們已有商議,該是朝廷介入的時候了······”
徐靈胎拿出了方案,李肆翻看著擬定的章程,沉吟不語。
“之前張天師找過我,要我給他們龍虎宗賜祿位,封他為國師。我給他們寫了牌匾,但沒有給這個國師,還告訴他,本朝有關生死道之事,都以《宗教令》為準。你們提的方案,其實跟張天師的想法一樣,還是歷朝歷代教門攀附朝廷和皇權的路子。”
許久之後,李肆出聲了,讓徐靈胎道音等人心中一抖。
仔細一想,確實是這個路子。他們的方案是將天主教納入朝廷的正式管治範圍,由朝廷賜卷給祭祀,保證天主教的教義統一,同時興利絕害。
“我對天主教有大期望,我期望它能成為華夏之人,從生至死都依賴的一種信仰,從少到老的一種習慣。由天主教,華夏之人不忘自己的祖宗,不忘先祖是如何創出這人世,以守信、守禮、仁愛、氣節、自強不息為美德。倫常不能及於國,但不能不及於人······”
“但這倫常卻再非儒家延於一國的倫常,當君君臣臣不再時,父父子子也就回歸人本,就只有愛和敬,只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我希望在英華,不管時勢如何變幻,百業如何興旺·人心如何進取,人力如何近天,我們華夏之人,還能守住這人道倫常·不管是官僚、資本還是未來之法,都難以撼動這樣的底線。這也是由人人而上,所護住的天許之權,而非由皇帝,由朝廷而下,來衛護的天許之權。”
李肆悠悠說著,徐靈胎等人更是神往·沒想到皇帝對天主教竟然抱著這般期望······
“所以,朕這個皇帝,以及國之官府,不能太過伸手,這該是民間自起的事。”
“你剛才所言之進退,在朕看來,要得朕所期望的大功業,天主教……”
李肆說出了他的規劃:“就不能再成一教!”
徐靈胎的建言是走孔子道,以名得實,有天主教那就作成一教,是讓英華認領為國教,這是讓天主教更進一步,國家有政教合一的危險。而李肆的解決辦法,則是走墨翟道,以實具名,天主教既然本質不是個教門,就不要再叫什麼教了,去跟儒家一起,砌起華夏的人心之牆。
徐靈胎等人如釋重負地一笑這其實也是他們的一個方案,但卻沒李肆這般想得透徹,更沒意識到,這其實要迎來更為壯闊的前景。
聖道十一年二月二十日,天主教迎來了它的歸宿,但同時也是它的新生。後世有言華夏革新的最重要一步,其實是從這一天開始的。
英華再無天主教,只剩下天廟,原本道佛兩家,正因天主教壯大而有心發言,卻悵然失去了目標。剩下的天廟,完全是將華夏曆朝歷代,官方和民間的祭祀儀禮融合在了一起。
官方只設天壇、太廟、英烈、聖武、忠義和文德祠等六座天廟,再不設立任何官方祭祀場所,全由民間自建天廟。而天廟的“經義”和儀禮,則由官方和祭祀所設的總祭會共同規範。民間天廟內部事務,官方一概不管。
新修訂的《宗教令》確立了“生死事不涉俗”的大原則,以宗教司統管全國的“香火行業”,確保天廟和道佛等家不插手世俗政治。
皇帝對天主教的處置,核心其實就一點:“絕名彰實”,而天廟就此不教而教,既無教名,自也再難爭教門之實。天廟也就此變作立足於華夏曆史、血脈和生死事的舞臺,托起了之前天主教各宗,使他們可以從各自的“經義”入手,研究自己的玄學。日後華夏所謂的“經義哲學”,就由天廟發端,廣於人世。
眼下還是聖道十一年二月,天主教的變動,還要延緩很長一段時間。徐靈胎等人在江寧如釋重負地迎來天主教的新生時,松江府監,嘉定天廟副主祭劉綸正為天主教遭人如此侮辱而咬牙切齒。
“四千六百六十五兩……”
劉綸額頭幾乎要吐血,先不說這張九麻子把天廟當成了商號來談生意,就說這銀子的數目,怎麼這麼詭異呢?
“此人敗壞我天廟聲名,已被開革!還望法司秉公執法,還我天廟清譽。”
劉綸丟下這句話,揮揮袖子走了,法警獰笑著將已經呆傻的張九麻子和鐘上位圍住。
“還敢借天廟名頭欺詐!罪上加罪!”
蓬蓬……
“有銀子就能枉法!?做夢!”
啪啪……
張九麻子和鐘上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