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洋,對它來說都會顯得過於狹小了。”
勞倫斯搖頭:“在遠東,賽里斯……已經不是武力可以抗衡的存在,我們必須冷靜地面對這個事實,並且理智地承認,南洋是賽里斯人的勢力範圍,要在南洋生存和獲利,就必須服從它的規則。”
遠東一詞正在歐洲興起,起初還只是包括賽里斯和東北亞諸國在內的地理名詞,這些年漸漸融入了一些有遠見的歐洲人的情感,賽里斯代表著優雅和尊貴,而遠東則代表著面對讓人垂涎欲滴的巨大財富,卻因陌生而強大的力量正在崛起而難得的不甘,同時也因世界被賽里斯佔據東極而變得“破碎”的不滿。
總督秘書呆了好一陣,嘴裡還在蠕動著,反覆唸叨三千和一萬的數字。
勞倫斯心說你們荷蘭人就蹲在爪哇作自己的小買賣,根本就沒有什麼大局觀。這只是區區海船而已。賽里斯人真正可怕的是什麼?是正在廣東、福建和江南轟鳴作響的蒸汽機!這些機器匯聚了數百萬工人,正源源不斷地造出極其廉價的絲綢、棉麻和鋼鐵。
賽里斯人為什麼要造這麼多船?很關鍵的一個原因,就是要把這些東西賣出去。在江南,他看到那些海船的船帆遮天蔽日。正載著這些工業品賣到北面的韃靼、日本和朝鮮。在福建和廣東,海路猶如城市的車道,把商貨傾銷到賽里斯人在南洋的殖民地,同時賣給趨之若鶩的葡萄牙、西班牙、法蘭西人,甚至是不列顛跟荷蘭人。
不列顛在禁止進口賽里斯絲綢前,一匹賽里斯絲綢的售價是兩到三英鎊,不列顛人自產絲綢的售價只有一半。而現在。賽里斯絲綢在葡萄牙的售價不到一個英鎊,比不列顛自產絲綢還便宜百分之二十!財政大臣沃波爾正受到國內貿易商越來越大的壓力,要求取消禁令,同時貿易商跟國內工業主的矛盾也不斷激化。
勞倫斯在賽里斯人活動了四五年,終於推動國王和議會認真面對賽里斯,沃波爾政府也開始討論跟賽里斯人建立正式外交關係的議案。當然,現在的選擇已非是否正眼看賽里斯,將其當作歐羅巴國家那種外交物件。而是到底該採取什麼態度,怎樣調整遠東佈局,才能保證自己在遠東的利益。
勞倫斯很悲哀。認真說,這個結果並非他的功勞,年初賽里斯跟葡萄牙籤署了直航貿易協定,這才是不列顛不得不正視現實的關鍵原因。如果是在十年前,這樣的協定只會導致歐羅巴諸國孤立葡萄牙,同時列強會千方百計地阻擾和破壞航路。而在賽里斯統治南洋的現實深入人心,東方優雅而神秘的強國形象透過葡萄牙代言,也已為歐洲所廣泛接受,商貨更在歐羅巴大行其道的現在,西班牙和法蘭西都不得不捏著鼻子接受了全球海貿格局的新變化。只靠不列顛跟荷蘭,已經無力翻盤。
勞倫斯在賽里斯的使命已經結束,之前他的同伴夏爾菲已因窺探賽里斯人在蒸汽機和火炮上的技術而被驅逐,另一位同伴莫頓上校也在幾個月前加入了東印度公司。跟勞倫斯相比,莫頓上校更為激進,預言賽里斯是不列顛在全球的頭號大敵。去東印度公司的目的就是要遏制賽里斯西洋公司對印度的爭奪。
勞倫斯跟莫頓上校不同,他覺得莫頓上校只看到競爭的一面,沒看到合作的一面。兩人雖有分歧,讓荷蘭人繼續頂在最前面的策略卻是共識。要競爭,荷蘭人是盾牌和緩衝,要合作,荷蘭人是踏板和橋樑,因此勞倫斯在公開場合勸說總督,在私下游說總督秘書,希望巴達維亞當局用更靈活的手段跟賽里斯人相處,避免矛盾激化,給賽里斯將荷蘭人驅逐出南洋提供口實,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如此用心,南洋的荷蘭人自己也清楚,就因為直面賽里斯的巨大壓力,同時前途未卜,巴達維亞當局,上到總督,下到普通的荷蘭士兵,心中都揣著滿滿的恐懼,外加難以抑制的焦躁,這位總督秘書的心理是南洋所有荷蘭人的共同寫照。
兩人都是用本地少有的不列顛語說話,隔壁一桌酒客聽到了隻言片語,居然哈哈地笑了起來,用明顯帶著鄙夷的目光掃視兩人,嘰嘰咕咕地議論著,用的是西班牙語。勞倫斯依稀聽到了“自不量力”、“垂死掙扎”之類的字眼,頓時生出警惕。葡萄牙人幾乎就是賽里斯的盟友,而西班牙人也跟賽里斯走得很近,甚至跟不列顛的貿易商聯手搞走私貿易,大肆往不列顛傾銷賽里斯商品,不列顛國內工業主、議會和政府對西班牙人是恨之入骨。
原本就是世仇,現在又添新怨,勞倫斯不敢說話了,怕在這地方惹出禍端來。
跟著總督秘書各懷心事,舉杯消愁,外面碼頭忽然喧鬧起來,有人衝進酒館道:“是賽里斯的巡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