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攻進金邊的時候,柬埔寨人也曾經聚了十來萬人抵抗,當時他們在陣前那番折騰,就跟對面這些江南民軍一模一樣。”
鏢頭問:“那結果如何呢?”
李順平靜地道:“吳都督把人頭堆了一座高塔,大概……有三萬顆吧。”
鏢頭打了個哆嗦,卻又皺眉道:“那些柬埔寨土人,該是沒火槍大炮吧。”
李順悠悠道:“是啊,所以才割了那麼多人頭。”
這話粗聽起來,是說柬埔寨那十萬大軍,不如眼前這些江南民軍,可看李順的臉『色』,卻又不是這意思,鏢頭現在是沒想明白,等這一戰打完後,他才真正懂了。
大陣後方,一座哨樓上,徐師道對範晉道:“知政別擔心,咱們這邊雖也是民人,可一層層的官長都是當過兵的。”
範晉笑道:“別當我是書生……”
江南鹽商聚兵,範晉本有所應對,已急報國中,調遣援兵。按照他的估計,鹽商民軍來打龍門,怎麼也得要營紮寨,挖溝掘壕,要費不少時間。不想這幫傢伙連一點軍事常識都沒有,更不分前方後方,完全是一幅地痞流氓上門惹事的作派,直直就捲袖子開幹了。
這番『亂』拳還真打中了地方,此時定海有事,範晉算著時間富裕,調去了一千陸軍去定海幫忙。現在龍門就剩幾百陸軍,只能靠自己的民軍上陣。
眼見雙方這般態勢,範晉放心了。
在那鑼鼓震天之處,江南民軍的一幫首腦也放心了,沒紅衣兵呢。如果是幾千紅衣兵,那還真的心頭犯憷,可對方是跟自己一樣的民軍,人數還只有己方的四五分之一,這還有什麼好怕的?
“前敵會議”很快就結束了,這幫首腦鬧了半天,終於規劃,好了左右前後,然後四散而去,戰事方略?一個字:衝!四五個打一個,還會輸?
鑼鼓咀吶聲更加響亮,人『潮』開始前移,數萬人烏決浹地遮蔽了這片荒地,朝著那條展成三四里寬的薄薄橫陣壓去。
龍門這邊的英華民軍在忙什麼呢?畫格子……。
李順跟著鏢頭上司,用刺刀在地面劃出一條條線。
“這條橫線是開槍的,站在這條線上才能開槍!”
“這條豎線是開完槍後退的,不準擋住這條線!”
“這條橫線後面是裝彈的,你們都練過裝彈吧?慢不要緊,就是不能出錯!”
他所在的一翼五百多人裡,有十多個退伍兵,一邊解說,一邊在地面劃,拉出格子,將整個隊伍都罩了起來。
護衛們都接受過粗淺的火槍『射』擊訓練,但沒涉及過佇列訓練,眼下倉促而戰,李順等人能作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眼見著那鋪天蓋地的人『潮』漸漸『逼』近,有人打著哆嗦問:“要是他們衝到這條線上來了呢?”
李順舉起刺刀:“火槍得人教才會,可習子還需要人教嗎?”
部下們面面相覷,心裡都在發虛。
鏢頭見這氣氛不對,舉起火槍,昂揚地道:“對面那些根本就不是人,是豬鑼!沒見著他們腦袋後的小辮子?咱們是人,能被十萬豬鑼碾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其他不說,此時英華民人,對滿清治下的民人,還真就是這麼看的。不僅報紙在這麼說,從江南逃來的人也在這麼說,如今到了龍門,平常跟那些江南民人接觸,也是這般印象:愚昧、怯懦。
數千護衛裡,鏢局和尋常的退伍軍人,都用上了平日軍中上官的手腕,安撫著隊伍,提聚著心氣。當那人山人海的大『潮』『逼』近到一里開外時,兩面的軍心已是截然不同,一個狂躁,一個沉靜。
不知道是哪個悍勇鹽巡呼喝了一嗓子,人『潮』『逼』近的速度驟然加快,原本正有幾門小炮拖出佇列,準備鳴放,卻被呼啦啦加速湧上的人群遮擋了『射』界。
開個『毛』的炮,大家併肩子衝上去,將對方一股腦殺散了,龍門就大開了。白花花的鹽,不,白花花的銀子,就在前方對他們招手。
連炮手都這麼想著,暗罵自己太笨,還累死累活拖炮。也揮著刀子衝了上去,生怕落在了後面。
兩百丈,一百五十丈,一百丈……
所有人都以百米賽跑的速度,爭先恐後地前進,原本分出若干箭頭的人『潮』漸漸被拉平了,跑得再快,一百丈下來也開始喘氣了,可這時離對面那薄薄橫陣還有一百丈呢。
八十、七十、六十……。
李順這一哨安排在最前列,用手比出大致距離,眼見離己方只有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