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擊被擋回後,事態進一步失控,流言透過若干小報傳出,有人居然翻出了十多年前鄭燮與賢妃的曖昧傳聞,而且還一步步升級,最後居然荒謬到揣測二皇子出身的地步。
鄭燮再也沒辦法立足,主動揭露自己其實只好男風,自汙以保皇室清白。都察院以私德問題彈劾了他,這位前程似錦的名吏,不得不轉調國史館當板凳學士。
此事幕後推手自然是桐城望族,因攀汙到賢妃和二皇子,原本絕少干涉政務的皇帝終於發怒了。先是軍情司向外界透露桐城方張等家還與滿清族人有勾連,接著又“破獲”若干潛伏清諜案,全由以桐城幾家為首的安徽望族掩護,《中流》等報又曝出滿清皇商晉商與徽商的非法來往,尤其是倒賣軍器、火藥等事,桐城望族在其中扮演著關鍵角色,桐城人頓時成了國中人人喊打的國賊。
三百多人以叛國罪被斬首,六千多人被髮配海外墾殖開礦,安徽“反動派”被清掃一空,桐城方張等望族更被連根拔起。桐城案與當年的白衣山人案、範四海案並列,稱為國初三大案之一。
“桐城案?是鬧得挺大的,那幫理儒居然含血噴人,糟踐到賢娘娘和二弟身上去了,我都很生氣。可被殺的那些人跟滿清來往很深,倒真是罪有應得,只是之前父皇懶得動他們,把他們當肥羊養而已。外面有人說父皇也有修羅手段,我看啊,父皇真要動修羅手段,又何止三百顆腦袋?當初要真許了東院的《國罪法》,三百顆腦還不夠一天掉的。”
政事堂裡,聽範晉說到桐城案,李克載抒發著感慨,在他看來,被殺之人都是罪有應得,而那些被流放的,日後怕還要感激父皇,給了他們新的出路。
範晉搖頭:“這只是開始……”
太湖洞庭東山下,胤禛高聲道:“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幕後之人只有桐城?如此看,如此想的都是愚人!什麼三大案,我看啊,馬上就有四大案、五大案!”
他侃侃而談,下面那百多人一個個兩眼發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
“真正的兇手不在桐城,而是在官府、在朝堂!”
“湖北巡撫楊燁跟武西直道事顧正鳴鬥得不可開交,你們怕是覺得這事很小,我跟你們說,這事鬧到最後,怕不得掉上千顆腦袋,朝堂半數換人!而這還只是開始,到最後,一國裂作兩瓣,若是北面大清還有智者,還有大決心之人,豎起一杆大義大旗,揮軍南下,這一國怕不……哼哼。”
胤禛說得臉頰生緋,額頭冒汗,不少聽眾搖擺起身體,也像是震撼至極。
“看事就得看根子!這個國家的朝堂根底是什麼?是勳舊派和士林派!勳舊派靠著工商,盡吞一國之利,士林派起於科舉,要官僚治政,要握一國之權!”
“武西直道事顧正鳴是計司使顧希夷族人,勳舊派,湖北巡撫楊燁出自寒門,士林派。武西直道是工商為主,顧正鳴徵地,將直道兩側一里內的土地都算作路權一併發賣,若是跟湖北縣府分贓不均,自是矛盾不休。”
“可重點不在這裡!若是兩方只單純就事論事,就利論利,未嘗沒有兩全其美之道。但顧正鳴是陳萬策一派,楊燁是薛雪一派,薛陳兩派一直在鬥,從地方一直都到朝堂。”
“首輔湯右曾年過七旬,垂垂老矣,這一場臥病,怕再起不了床,薛雪有可能成首輔,陳萬策該能升次輔。其他次輔都專擅外事或軍務,就他們二人主政國務。薛雪自要以自己這一派主導國政,陳萬策當然不願被薛雪挖空了根基,兩派就是水火不容!”
“聽明白了嗎?這已不是顧楊兩人之事,而是薛陳兩派之事。沒明白?陳萬策是勳舊派,薛雪是士林派……你們怕又要說,陳萬策自大清投奔而來,毫無根基,哪裡是勳舊派,薛雪是天王府老人,皇帝早年心腹,哪裡是士林派,你們啊,根本就看不懂政局……”
胤禛搖頭不止,下面那百多人個個依舊兩眼發直,一副不明所以的茫然之色。
政事堂裡,範晉對很是茫然的李克載道:“置身何派,確是要看出身,但對他們師兄弟來說,卻要從事功出自何處來看。”
“薛雪一直長於外局,昔日交趾之策,就是他跟馮靜堯和陳興華等人定下的。之後他更專注於苗瑤藏蒙回等族事務,他的功績,他的根本,都來自於凝外成內。因此他從來都藉助於國中官僚之力,只有靠官府入苗瑤藏蒙等地,才能各族一體。”
“陳萬策長於內政,多年來負責族田分戶等事務,這是他在朝堂的立身之本。而他辦這些事,都是借重於工商之力去督壓地方官府,他所結成的一派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