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差、禁衛和侍衛親軍以排槍轟擊,卻只轟得車前的木板碎屑飛濺,馬車來勢一點也沒見緩。
“退後!用馬車擋住!”
車隊護衛指揮生出強烈的不安,指揮著其他馬車後退,空出兩輛馬車擋在了道路前方。
嘩啦一陣響動,馬車相撞,馬兒痛苦地嘶鳴,下一刻,地面似乎跳了一下,接著才聽到幾乎能壓碎耳膜的巨響,猛烈的氣流裹著煙塵碎木衝擊而來,數十丈內,連人帶馬加上馬車全被掀翻在地。
“炮!重炮!”
“灞陵大營反了麼!?這絕對是百斤飛天巨炮的轟擊!”
“根本不止……”
沒被爆炸波及的護衛們心絃劇震,真是軍隊反了?
“扯蛋,不過是馬車上的火藥!”
護衛指揮只是個年輕的都尉,鐵青著臉,咬牙切齒地道。
“這就是他們的底牌?夠狠!”
儘管行前禁衛署就有告誡,都尉依舊心悸不已,皇帝要真在車隊裡,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速速回報於署長,敵人咬餌了!”
都尉吩咐著部下,再看看血肉橫飛,一片凌亂的現場,人人臉色蒼白,心中也是悽然。自己這支車隊也是餌,不過能吊上刺客的底牌,已是賺足了。
飛天藝坊的姑娘們都綴在車隊最後面,乘坐的是不起眼的侍從馬車,見這地獄般的慘狀,個個都打著哆嗦,花容失色。
“是什麼人,對皇帝有這麼大的仇恨?”
“除了韃子還有誰?”
“什麼韃子有這膽量,真是想不通啊。”
姑娘們也絮絮議論著,這些如花似玉,生長在安寧時光下的嬌女們,對南北相爭之勢顯然沒什麼感受。
就在車隊清理現場時,接近兩裡外的山坡上,一行人收了望遠鏡,悄然上了馬,朝東南急奔而去。
繞了好幾個大圈子,奔出近百里路,才進到一處不起眼的農莊裡,一個少女迎出來。正是馬千悅,她心緒不定地問:“大哥,事情辦得如何?”
馬千里下了馬,揉揉快磨爛了皮的大腿內側,搖頭道:“不清楚,只能作到這一步了,等回了商州再聽訊息。”
部下卻興奮地道:“狗皇帝肯定死了!六發蛟龍出海加上五百斤火藥,還能有活人!?”
馬千里招呼道:“咱們馬上走!灞陵大營的紅衣肯定要傾巢而出。封了退路,遲了咱們就走不脫了,妹妹,上車吧。”
馬千里雖有決絕之志。卻不是一心求死,辦事的人只是馬家蓄養的死士,他自已安排好了後路,還特意囑咐妹妹先到這裡匯合,跟自己一同離開。
馬千悅卻沒動,她看了看兄長,目光裡滿是歉意,然後一步步後退,馬千里的面頰隨著妹妹的腳步。也一分分發青,一層層變僵。
“馬——千——悅!伱竟然出賣……”
“抱頭蹲地!否則格殺勿論!”
馬千里的咆哮被一圈冷喝聲打斷,上百黑衣人端著長短火銃從屋子裡湧了出來,將馬千里這十來人圍了個水洩不通。院子外的腳步聲更如潮水一般密集,顯然還有大批人手圍在外面。
馬千悅尖聲叫道:“別開槍!甘大人答應過我!要留我大哥性命!”
一個面目冷峻的中年黑衣官員說話了,腔調特別怪異:“那得看他自己要不要命!”
馬千里丟下短銃,高舉雙手。眼裡滿是憤懣,他猶自不甘地道:“西安城裡該是亂了吧?”
那中年官員遺憾地搖頭:“亂?在十六處地點抓二百來人,的確有點亂,不過跟前幾夜裡在兩百來處地點抓三千多人相比,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馬千里再看看妹妹,悽然笑了:“原來我們的行至早就在伱們的眼裡了,馬千悅,伱還真是個好妹子。我跟爹爹,跟叔伯們,在九泉下都會記住伱的。”
馬千悅抽泣道:“大哥,只有這樣,才能保住我們馬家!不是我要出賣伱,是五爺爺和姥爺們要我這麼做的!伱總是不聽他們的話。還要帶著家裡的子弟追隨嶽鍾琪。我們馬家已經給大清盡了忠,該是想想未來的時候了。”
馬千里哈哈一笑:“家族……果然如此,兩年前家裡人就勸我棄守西安,原來早存了這心思。罷了,就讓我們這些精忠報國的子弟,為伱們這些賣國求榮的家人鋪路吧。”
他深呼吸,決然道:“皇帝肯定不在那車隊裡吧,也無所謂了,我馬千里能弄出這番動靜,大清會記得我!馬家……別想安安生生投效南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