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距離已不到兩裡,雷公號船身打橫,正慢吞吞地划著弧線,似乎想要掉轉船頭逃跑,惹得四艘快哨船的軍將大聲呼喝,要部下再加把勁。
咚咚……
嗵嗵……
兩種有些微差異的炮聲轟鳴,四團硝煙在雷公號上升騰而起,水柱在快哨船左右高高飛濺,腦子再遲鈍的人也該明白到底是個什麼狀況了。
“滾出來!誰丟的誰馬上滾出來!讓老子查到的話,丟下去的就是們的腦袋!”
可軍將們卻跳腳大罵,對方發炮,那是在示威,跟這邊的水柱絕沒關係。這可隔著兩裡遠,水柱幾乎就貼著船身,天底下哪有打得那麼準的炮?
所以,他們只能把這難以解釋的情景,歸結到更荒唐的事情上,反正這種荒唐事在自己人身上可見得不少了。
“這可是風平浪靜的洞庭湖呢,準頭哪去了?”
雷公號上,米安平不滿地訓斥著部下,手下技師打過無數發炮彈,都是頂尖炮手,結果兩輪炮擊沒一發命中。
一邊嶽勝麟無力地嘀咕道:“這麼遠也能打中麼?”
雙方距離縮短到接近一里時,第三輪炮擊轟響,衝在最前面的一艘快哨船搖晃了一下,猛然噴濺出大片碎木,從前到後,拉出一片波瀾,船上的兵丁失聲驚呼,甚至還有好幾個被震得墜入水中。
香瓜或者絲瓜剝瓤是怎麼樣的?這條快哨船的情形就跟那差不多,一發三寸炮的炮彈正中船頭,從前到後透穿脆弱的水密艙板,同時將甲板拉扯碎裂。
從外表看,這船似乎還沒受致命損害,但緊接著船身一滯,不僅速度慢了下來,船頭還漸漸向下壓去。那一炮已將船頭轟爛,還搗碎了好幾層水密隔板,整條船沉下去不過是時間問題。
另外三條快哨船如夢初醒,搖擼的,划槳的當時就全停了下來,一兩百人傻傻看著那條快哨船,可受害船上的官兵卻還沒反應過來。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所熟知的水戰是相距最多三五十丈的槍炮轟擊,即便是炮,圓彈的效果都是砸爛船板,哪有像這樣穿透幾乎整條船的情形?
有清兵淒厲地叫喊起來,“怪物!有怪物!”
虔誠的清兵另有所想:“湖裡的龍王發怒了!”
雷公號上,米安平正在發怒,“怎麼搞的?還是沒炸!?”
他火大地揮手道:“繼續轟!”
再度響起的炮聲,如冰水一般,終於將那三條快哨船上的官兵驚醒了。接著又是一條船像打寒噤一般地抖了一下,左右兩舷斜著噴出一股煙塵,然後船身前後向下一壓,再向上一翹。喀剌剌的裂響,讓船上正東倒西歪的官兵跟著發出了刺耳的尖叫,龍骨斷了……
一條船正在扎猛子,一條船前後對摺,後半截船身還被風帆帶著,使勁壓上前半截船身,另外兩個幸運兒反應也不慢,不約而同地轉舵回航。
眼見半里多外,兩條敵船正在打橫,雷公號上的炮手們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一分鐘裡,咚咚打出了四輪炮擊,就見前方水柱混著碎木不斷噴飛,偶爾還裹著一些揮臂蹬腿的人體。
“炮彈組的都是飯桶!都該餵魚!”
嶽勝麟已是看得目瞪口呆,他完全無法理解米安平的怒吼。
制退機和炮管都需要冷卻,炮擊暫時中斷,就見遠處,第三條快哨船倒了桅杆,正在原地劃圈,但其他部位損傷不大,剛才那幾炮只轟中了甲板上層,對船體沒太大影響。而第四條船則像是毫髮無傷,船身兩側的擼槳比雷公號的明輪還轉得快,翻著白浪,如飛一般地亡命逃竄。
似乎炮彈威力還有問題,前兩條船是運氣太好,都打中了甲板下方的船體……
嶽勝麟這麼總結著。
“出什麼事了!?衝!都衝上去!先把那船收拾了!”
前鋒船隊和德林的座舟就在四五里遠處,眼看著己方的四條快哨船隔著一里遠就被轟得七零八落,德林就覺恍若神話般的奇蹟在光天化日下上演,而他根本就搞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但是對方終究只是一條船,一條沒帆沒擼,呆頭愣腦,還吐著黑煙,估計隨時都能把自己燒掉的船。
自己這邊有二十來條船,衝上去一頓圍毆就好。至於剛才那不可思議的景象,德林甚至跟前方不少已經在水裡撲騰的水師官兵心有慼慼,難道是湖裡的龍王在翻身?
二十來條戰船伸展為半月陣型,烏泱泱地撲了下來,嶽勝麟深吸口氣,覺得該是自己上陣的時候了。他一聲招呼,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