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刺刀的心氣都有,這對比太強烈了。
此時要漢軍營為滿軍營犧牲,張朝午很清楚會是什麼後果,他不得不出言要挾錫保。
“譁變!?領著朝廷的薪餉,不就該為朝廷盡忠效死!?為什麼總要盯著其他人,跟其他人比?真要譁變,你張朝午是作什麼的?你張朝午是不是有了異心!?”
錫保大怒,石禮哈要挾他,為的是滿軍營,你張朝午領著的是漢人,居然也來要挾,滿漢一家……皇上之言,真是誤國!
兩人多年默契破滅,張朝午啞然無語,他當然沒有異心,再不多說,領下軍令,叩首而退。轉身出帳時,還聽到身後石禮哈在說:“該讓那些漢人睜大他們的狗眼,還真以為跟咱們滿人是一家了?”
錫保的話音隱隱傳來:“當然是一家,咱們是主子,漢人是奴才,不,比奴才低一等,咱們還有包衣呢。”
張朝午呆呆回到自己的大帳,沒多久,楊鯤衝了進來,怒聲道:“大帥越過總操和我,直接召集漢軍營管營管隊,訓誡軍令,這是要做什麼!?”
張朝午苦笑,真是荒謬啊,錫保不知怎麼想的,一面要漢軍營死戰,一面又視漢軍營為潛在的反賊,嚴加防範。沒錯,錫保是可以用軍將,乃至兵丁的家眷威脅漢軍營,可這麼一來,還能指望漢軍營死戰嗎?
“人啊,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也要驅掉這心思,提點大家,別老想著滿人,當他們不存在。記好了,咱們漢軍營本就要為皇上,為朝廷效死。”
張朝午傳達了錫保的軍令,剩下的一萬八千漢軍營官兵兵分兩路,一路由他親自統領,繼續釘在廬陵城北,一路由楊鯤統領,隨同滿軍營北退。
楊鯤驚道:“總操,一旦轉頭,軍心潰決,再有這滿漢之分,到時將是不堪設想啊!”
張朝午當然明白,他本想領著漢軍北退,以便鎮撫漢軍營。可留楊鯤在廬陵,錫保不放心,他也不放心,只好以決死之心,帶著可信部下,為遮護西山大營,不,滿軍營的後路盡忠死國了。
“莫忘了皇上之恩,朝廷之義!”
廬陵城北,炮火熏天,紅衣灰衣人潮向北急進。城北的營寨裡,白辮蒼蒼的張朝午拔刀高呼,領著七千漢軍營官兵,死命阻擊。
錫保撒丫子跑了!貝銘基心說壞了,這傢伙終於看清了現實,自己沒能拖到大軍從南昌北下。
按理說田文鏡北退時,西山大營就該跑路了。可在江西,西山大營兵力雄厚,六萬人馬,進退自如。錫保和張朝午總覺得大勢還有可為,棄大局於不顧,依舊埋頭攻廬陵,至少能拿到安穩的退卻後路。那個時候,他們腦子裡轉著的還是“西山大營不能敗,否則皇上難以承受”。
可形勢一路敗壞,北面不僅江南亂了,山東直隸還出了教匪,雍正又被捅了個乞和十八條的醜聞,對西山大營來說,原本的底限驟然重新整理,由不能敗變成了不能亡。當然,核心是滿軍營不能亡。
這時候錫保也顧不得後路是不是安穩了,只要能把滿軍營大體無礙地帶出江西,就是輝煌勝利,對雍正來說,就是保本底線。
而對貝銘基、陳庭之和桂真這幾人來說,危險和機遇同時降臨。
危險的是他們只有三個已損傷嚴重的紅衣師,剩下五個義勇軍師戰力不足,西山大營要是發狂了,真有可能被他們衝破峽江北退,到時候南昌戰局也要受影響。
機遇也是明顯的,滿軍營士氣低迷,漢軍營已是疲師,有可能靠手中的三四萬人,就把西山大營全吃下了。
不過開局不順,擋在廬陵城北的張朝午部份外頑強,氣得桂真都罵了娘,“老子本是旗人,對滿人都沒這麼死心塌地,你一個漢人,盡的是哪門子的忠!”
貝銘基只好一面攻張朝午,一面派兵抄小路輕裝急奔峽江,增援陳庭之,他那裡才是關鍵。
陳庭之很悠閒,防線並未遭到猛攻。之前納蘭瞻岱領的兩萬滿軍營衝了幾次防線,丟了幾百具屍體就不再動彈了,陳庭之甚至有餘裕在贛江邊垂釣取樂。
峽江南面同江渡,人聲鼎沸,呼喝連天。從廬陵退下來的西山大營兩萬人馬正擠在這裡,混亂不堪。
渡船少,自有誰先誰後的講究,亂就亂在這裡。
不僅所有漢軍營官兵被趕在一邊,連載運傷員的渡船都被滿軍營截下。此時的滿軍營官兵已因一聲“北退”而心魔狂舞,把漢軍營的人踹下船不說,那些走不動的傷員更被直接丟進江裡,江邊一團團夾著血絲的水花濺起,也如刀子一般,一刀刀割在漢軍營官兵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