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難以讓人心生防備。
即便他在凡納爾時曾經近距離接觸過她。
“那麼你怎麼知道我是卡蘭迪呢?”
“那是你的態度露了馬腳——在得知‘新人類’計劃的突破後,你不但沒有任何欣慰,反而毫不猶豫地站在了計劃的對立面——這種舉動只有本身就是異能人的人才做得出,然後在加上一點點不十分清晰卻帶給我熟悉感的直覺,差不多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其實我本來沒打算這麼早說破的,”關芷沒有看威廉姆士,將視線定在遙遠的地平線那頭,那裡黑暗的海水的天空濛昧成一片,彷彿預示著不可知的未來,“你在現實裡的身份很令我意外——如果我沒猜錯,你是真的皇儲,而非頂替。”
“如你所言。”威廉姆士攤手而笑。他對關芷是有問必答,乖巧得能讓社交圈中的任何一位熟識見到,都會大呼詫異。
威廉姆士不著痕跡地影響話題,提高談話物件的語興,察言觀色之餘背心正冒著冷汗在表面上,他並沒有露出絲毫聲色,彷彿這只是一場普通的交談——而他的談話物件也似乎沒察覺他的警惕,只是自顧自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以思緒牽引話題走向。
“……那麼你的哪一位直系親人,會在死後睡入皇家園陵?父親,還是祖父?”
“哪一位都不會,你也見到了,祖父的棺槨被儲存在議會的密庫裡。”威廉姆士並不介意關芷直接的說法,他們此時是以異能人的身份在交談,況且,他巴不得關芷談的久一點。
“貴祖上的眼光令人驚歎。”
和英皇室開始出現聯姻關係的,竟然是地下議會的開創者,這麼說來,採尼大長老的現實身份,起碼也和巴爾蒙親王平起平坐了——當然,作為地下議會的大長老,他的血緣來歷或許並不為人所知。
關芷毫無異狀地笑著說:“因為你們的姓氏,一開始我曾經以為你和採尼大長老是父子。”
“舅舅也在皇室的族譜上——只不過是一出生就夭折了,”威廉姆士道,同樣望向遠方的眼睛有些深沉,薄唇邊習慣性地帶著微微矜持的笑,似乎脫下這個銀荊棘面具後,再帶上這副虛假的表情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力,早已習慣成自然,“至於我,因為恰逢時機需要這一層身份的原因,並沒有被掩蓋存在——比起舅舅,我幸運多了。”
真的是幸運嗎?
從小就擔上不應擔的責任,被迫適應和演繹雙面化身,他真的分得清楚“威廉姆士”和“卡蘭迪”,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我嗎?
從威廉姆士身上,關芷想到自己,想到蕭閒,想到墨愈程翰等人,想到更多在命運壓迫下掙扎的人們……
“聽起來你對自己的人生樂在其中。”眼中少見地出現一絲迷茫,關芷輕聲道。
威廉姆士聽得懂她話中的意思,笑了笑,“這算是樂在其中嗎?其實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積極地去接受了它而已。”
關芷轉過頭,她臉上那種淡淡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褪去,目無表情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冷漠,深幽的眼瞳看不到底,眼底反映出對面威廉姆士微笑背後不住的蒼白臉色。
“你怕什麼?”
“直覺告訴我,你此時比一頭史前霸王龍還要危險。”威廉姆士略微僵硬的笑著,露出雙手交握身前,沒有在關芷的視線中作出任何可能引致她爆發的舉動,“假設你的敵意並非針對我的話,能否將我送回港口?”
關芷的目光如鷹隼般盯住他,此時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紊亂,猶如理智感情交戰的火花,在心靈之窗中的一絲流瀉。
趁此時機威廉姆士的戰鬥本能未經大腦便做出了搶先攻擊的反應,然而身體一顫,連同爆發的精神力在萬分之一秒內就禁錮在一個密封隔絕的空間,眼中那絕對的黑暗甚至扭曲了視線——即便他明知關芷那羸弱的身體近在咫尺,實際上卻遠在天邊。
毫無反抗能力地被擊敗,如果關芷想要他的命,下一秒他已經是一個死人。
威廉姆士面如死灰。
雖然從小耳濡目染十分清楚法則異能的強大,但直到此時,他才明白友人和舅舅不約而同認為關芷此人不可招惹,空放著龐大實力卻一再退讓,寧願迂迴行事也不願和關芷為敵的原因無論有多少戰鬥技巧和詭計圈套,在這種絕對實力之下,都完全沒有本質差別:她,是無敵的。
而最讓威廉姆士想不明白的是:毫無理由和先兆,關芷為什麼會突然對他出手?
但這只是關芷放開他之後的念頭,在前一刻死亡陰影無比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