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姨為外人?妻子已經和自己離婚了,兒女將來都要有自己的家庭,那麼你的後半生,除了倩姨,還會有誰能日夜伴你度過?
想到這兒,申志強的內心又從對女兒的慚愧轉變為對倩姨的內疚。他看著女兒那張幾乎和前妻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又眼見兒子對自己的厲聲喝問,突然感到這兩人不是自己的兒女,更像是冷月的兩個幫兇。
有多久了,申志強都不願意再深想起冷月這個女人。雖然是自己對不起她在先,自己也努力在承擔自己理當承擔的責任,可每每想起這個女人害得自己丟了官、沒了錢,真正成了十足的窮光蛋,申志強心裡就像被誰扔進了一把火,烤得他心焦。所以此時,他衝著兒子女兒大聲咆哮:“滾——!”
兒子女兒走了以後,申志強又搬回了他和倩姨租的房子裡。反正事情已經敗露,該來的總是要來的,順其自然吧。
這天晚上,倩姨從髮屋回來,見到申志強,高興地過來擁抱他,卻被申志強生氣地一把推在床上。
“你幹什麼?”倩姨喊。
“我兒子、姑娘都不理我了,這你滿意了高興了?”一想起那天的情景,申志強就氣不打一處來,總覺得那天倩姨是故意整事兒似的。
“你自己做的孽,跟我有什麼關係?”倩姨也真的生了氣。
“我作孽?那你是在做什麼?”也許是良心債欠得太多的緣故,申志強現在最怕聽的就是‘作孽’兩個字。尤其從倩姨的口中說出,感覺就像是梅梅在揭他的傷疤一樣,令他不禁暴跳如雷,衝著倩姨雷鳴般大吼,“你就是個冤孽,你和梅梅一樣,都是我命中的冤孽!”
倩姨從床上坐了起來:“梅梅?梅梅是誰?”
申志強也發覺了自己的失言。沒辦法,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只好緘默不語。
“說,梅梅是誰,和我一樣的冤孽?是不是?”梅梅追問著,問到最後,突然大喊起來,一頭長髮發瘋似地左右搖擺著。
申志強被倩姨失控的情緒嚇著了,他只好承認:“是……可是,她早已死了。”
“是被你害死的?”倩姨的聲音帶著哭腔,眼睛死死的盯著申志強。
“哦,不,不是我害死的,是她自己想不開,跟我沒關係……”話一出口,申志強的心就劇烈地疼痛起來,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撒謊,也許,是怕倩姨低看了自己?
倩姨笑了,儘管臉上突然莫名其妙地掛滿了淚,可笑容卻是花一樣燦爛地開著。她走過來,重新摟住申志強的脖子,久久不放。
夜晚,很快拉下了帷幕,濃重的夜色裡,申志強酣然地睡著,突然,他聽到了一個聲音在對他說:“阿國,你放心,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第八十一章 菜刀與血書
就當申志強似夢似真地聽到那個聲音時,屋內,影影綽綽的黑暗中,一雙眼睛,正在他蜷側的背後一動不動地盯視著他。
那雙眼睛,晶亮晶亮的,似兩汪瑩瑩的淚泉,又似兩道閃著光芒的仇恨的利劍!
黑暗中,看不清眼睛的主人,只依稀從一頭秀髮看出是一個女人。
女人坐在申志強的背後,一動不動,像一座平靜的雕塑。可沒有人知道,此時的她,內心,卻似一片憤怒的大海,波濤翻滾,浪浪緊逼。
女人想起了“冤孽”這個詞,想起了眼前這個男人白日裡說過的那句話:“哦,不,不是我害死的,是她自己想不開,跟我沒關係……”
女人的心痛得像閃電撕裂的天空,真想爆發出驚雷般的喊聲。可她沒有。因為,面對這個男人,她現在只剩下了失望,不,是絕望!對一個只能贈予自己絕望的人,她只想做一顆開花前的炸彈,保持死鐵一般的靜默,耐心地等待著,那最後的世界末日般的地動山搖。
當一顆心,完全沒有了期望的時候,一切塵緣,便都瞭如了落葉,腐爛成泥,或風過無痕,正如眼前這個男人,如果說在聽到那句話之前,她還時有時無、或多或少地被他偶爾流露的真情所打動的話,那麼現在,她就像一個誤入泥沼之人,在拼命地想抓住眼前那株救命的稻草,可抓住後,才發現稻草已從根上腐爛了。
“別怨我狠,這一切都是你逼的!”女人在心裡恨恨地說著,再次低下頭,俯在沉睡中的申志強的耳畔,輕聲地重複著已經說過的話:
“阿國,你放心,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女人的話剛說完,申志強就撲稜坐了起來。看到女人,驚訝地問:“你坐在那幹什麼?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