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兒子啊——”
這讓滿倉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待發現父親真的是偏癱了時,他不禁撲上去抱著父親的上半身大哭起來。僅僅一個月而已,他不明白父親為何會變成了這樣。他哭著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母親。
鐵嫂邊撩起衣襟擦拭著眼淚,邊向滿倉講述了鐵生髮病的原因和經過。一時間,一家人哭成一團。
早飯時,滿倉吃得狼吞虎嚥,像一隻許久沒有獵到食物了的狼。父母幾次問他這些日子的情況,他都翻嚼著滿嘴的食物忙不迭地抽空回一句:“爸、媽,等我吃完飯再跟你們講,我都快餓死了。”
飯後,滿倉滿足地用手抹了一下嘴巴,開始向父母講述自己這一個多月來的離奇遭遇——
一個多月前的那個早晨,滿倉連著做了兩宿的車,第三天傍黑天時到了省城。滿倉下車,找了一家很便宜的私人旅館住下。睡到半夜時,有人敲門,說是公安查房。滿倉就開開了房門,還沒看清對方長得什麼樣兒,就被突然湧進來的幾個人捂嘴的捂嘴、捆綁的捆綁、套頭的套頭,稀裡糊塗地裝進了麻袋裡,然後又不知怎麼支開了旅館主人,把他從旅館弄了出去。
滿倉不知自己被弄到了什麼地方,反正周圍除了這幾個人的動靜,整天都靜悄悄的。
“他們不讓你吃飯、上……廁所?”聽著兒子的敘述,鐵生比比劃劃、磕磕巴巴著急地問。
“讓啊,但這一切都是蒙著眼睛進行的,完事後再捆上手腳,堵上嘴。唉,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們了哪!”滿倉伸出手,撫弄著上面被繩子勒得通紅的血痕,嘆著氣說。
“那……就是說,你這一個多……月裡什麼都……沒幹,一直被綁……架著?”孫子有了音訊,兒子又回來了,鐵生的精神頭好多了,舌頭似乎也靈活了許多。
“是啊,我一直被人家綁架著,控制著。”滿倉有些慚愧地回答。
“那,你的手……手機是……怎麼回……來的?”鐵生說著,朝老伴示意地擺了一下頭,鐵嫂便站起去了廚房邊的小屋。出來時,手裡拿著一部銀灰色的手機遞給滿倉。
滿倉接過手機,兩面看了看,臉色倏地變了:“這真的是我的手機,奇怪呀,這手機是誰送回來的呢?難不成,綁架我的人是熟人?”
滿倉的話讓大家都緊張起來,尤其是鐵生,剛剛有些喜色的臉馬上又被死灰罩住。他抬眼望著滿倉,感覺整個事件的重心又宛若夕陽下的陰影一點點向自己身上襲來。
“不、不、不會吧!”雖然鐵生心裡已完全明白滿倉是受到了自己的牽連,可他嘴上仍然堅持著不肯承認。對於自己年輕時犯下的罪孽,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讓兒子明白而已。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在兒子面前保持著他一生一世的威嚴和正統,保持著他那顆虛榮心的繼續滿足。所以,即使上帝已讓病魔封住了他半張嘴,他仍然極力地把矛盾從自己身上向外引開著,“熟人,那麼……做,會為……什麼呢?有……什麼必要……嗎?”
是啊,為什麼呢?有什麼必要嗎?滿倉望向父親,重複著父親的話。突然,他發現父親本來直視著他的目光突然在他的目光到來之前迅速地轉移開去,那神態,讓人感覺到了遊離和躲閃。
難道,是父親有什麼問題?滿倉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他剛要說出自己的想法,突然想起母親跟他說過的那句話:“滿倉,別再問那些事了,會要你爸的命的。”於是,他憋回了已到嘴邊的話,卻又冒出了新的一句:
“爸爸,看事先生替您破關時,沒說您為什麼會招惹上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嗎?會不會是因為您過去的一些什麼事?”因為剛才鐵嫂說鐵生生病只是在路口燒紙時著了風,這讓滿倉很不相信,他覺得父母一定向他隱瞞了什麼。
“你!”鐵生一個“你”字剛出口,鐵嫂就接過了話,她瞪著眼訓斥著兒子,“滿倉,你爸的病剛有點好轉,你可不能再胡說八道氣著他!”說著,連連向兒子使著眼色。
“媽,你不覺得奇怪嗎?人家大老遠的把我綁了一個多月,什麼都沒做,就把我手機偷偷送回來嚇唬我爸,這不是衝著我爸來的還會衝著誰?”滿倉明白母親的意思,可這回,他實在不想就這樣再裝糊塗下去,他渴望弄清真相。
“你——”鐵生又一個“你”字還沒完全出口,整個人就突然向後倒去,氣得背過氣去。
“爸,我只是在分析事情,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您幹嘛這麼激動啊!”滿倉邊喊著邊去掐父親的人中。
鐵生咿呀一聲醒來,瞪著兩隻牛一樣的眼